溫曉光沒有參加慶功晚宴，這叫馬芸有些意外，這事不小，與阿狸的合作單從經濟效益上來看就不是小事，而且在他的概念里溫曉光不是那種會對待工作態度不端正的人。
杭城的一處五星級酒店，年輕老總打著電話安排北金的工作。
他們這個團隊各有所長，最高處的領導者能給他們帶來戰略大方向，多次事實證明他在這方面頗具才能，且這個人願意放權給下屬發揮，另外還捨得給錢。
連劉以琦、付與萱這樣的人，在微拓成立一年的時間裡都已經身價達到幾億，其他人也不會被虧待，在財富獲得上是沒有問題的。
也許中下層的離職率會高一些，但核心團隊是沒有問題的。
溫曉光也並非事必躬親，那不然黎文博做什麼，所以他有這個現實條件離開。
但在酒店去往機場的路上，剛出門，他被馬爸爸攔住了，招呼著他到酒店的大堂坐下。
溫春景頭一次看到這樣的大佬出現，心中頗有些小激動，但大家都站在一旁，不敢打擾他們兩位。
「這麼早就走？我聽說你要去一趟義大利？」
溫曉光微笑著點頭，「對的，是我自己的一件私事。」
他看到馬爸爸表情為難，還以為是出了什麼事。
「怎麼了？還有什麼事沒處理好？」
「那倒不是，最近有一檔節目，請我去做，我在想你也常常面對鏡頭比較有經驗，人長的又比我帥，時間點還卡在我們簽訂這個合作協議，我心裡頭想你和我一起去。」
溫曉光眉頭一皺，「就今天？」
「後天，在北金。如果你有很重要的私事，我也不強求。」
假如是其他任何一件私事，溫曉光一定工作為重，但在這一刻他非常的猶豫。
馬爸爸特別會察言觀色，他一拍大腿站起來，「我就來說一聲，你慢慢考慮吧，今天之前都來得及。」
「不了，」溫曉光在他轉身時出聲，「我後天會準時到北金。你那麼忙的人都親自來了，我怎麼會輕重不分。」
如果旁人知道他去義大利做什麼，一定會覺得早一天晚一天沒有什麼分別，但是在溫曉光看來其實有很大的不同。
可這就是身在關鍵位置的所要犧牲的。
所謂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你享受著這個職位帶給你的好處，還想肆意爆發自己的欲望，那不如早點退下來好，就算你不退，時間久了同事、投資人、合作夥伴都看你不爽，這工作乾的就沒意思了，又不是缺錢花，何必呢。
馬芸深深看了他一眼，「其實我也是很不願意曝光的人。」
溫曉光：？？？
我信了你的鬼話，又開始裝逼了嘛。
「也是我的同事要求，有個人跟我說馬芸，你處在這個位置註定了你不屬於你自己，也不屬於你的家人，你屬於阿狸巴巴。」
他說這個話看起來竟然還有一絲動真情很認真的感覺，「這就是我們，沒辦法。」
作為一個屁民的時候，溫曉光覺得他就是矯情，拿那麼多錢整天瞎抱怨什麼，但身處相似的位置，他其實有一點點理解。
「謝謝。」
「嘿嘿，不客氣，」馬總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個了不起的年輕人，能不能成為一個優秀的企業家，其實剛剛那個瞬間決定了很大一部分。對了，這兩天可以注意一下外界關於我們的報導。」
說完他就走了。
當溫曉光把去義大利的時間延後，重新聚焦於自己所做的事業的時候忽然發現，我滴個老天，國內的輿論炸翻了！
從電視到網絡，從紙質雜誌到手機端新聞推送，關於微拓投誠阿狸的新聞鋪天蓋地的覆蓋了所有人的資訊接收神經！
他們用的是投誠、倒向或是通俗的抱大腿這樣的詞，微拓和鵝廠的競爭關係是人盡皆知，這些年阿狸和鵝廠也是爭鬥多年，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樣兩家重量級的公司忽然牽手，那麼之後所攪動的風雲會是怎樣，顯然是有很大的想像空間的。
這個時候說好的有，說不好的也有，馬芸的想法大概是兩人一起出面把事情說的清楚些，免得被人刻意的塗抹成亂七八糟的顏色。
的確，
是有人在可以塗抹。
不用想都知道是誰。
……
「曉光，我們不去了嗎？」溫春景推開套房的書房門，剛剛收拾好下去，怎麼又回來了。
「去，不過要推遲一下，我讓一秋去改簽了，不好意思春景大姐，耽誤你的時間了。」
溫春景不在意的笑笑，坐在了對面，「沒關係，我本來就是請了一個月的長假回來的。」
「嗯，春景大姐你具體做什麼？」
「就是跨境法律支撐，主要是為富人群體和一些企業服務，現在是在律所，本來也是做過企業的法律諮詢顧問的。工作內容的話，說好聽點叫合理避稅。」
「比如蘋果這家企業，他們會把稅率低的國家利潤做的高一些，稅率高的國家利潤做的低一些。」
溫曉光一聽有意思，「具體怎麼操作的？」
「嗯……就以愛爾蘭和法國為例好了，愛爾蘭的稅率很低，法國的稅率很高，蘋果可以在愛爾蘭設立一個法人，隨後他們可以要求在法國的銷售公司向愛爾蘭的公司支付高額的專利費，因為都是自家的公司所以付多少錢外人完全管不到。」
「那麼這樣一來蘋果法國的銷售公司在會計帳面上來說利潤就會相當低。因為賺的錢都被要求去支付高額的專利費或是授權使用費之類的費用了，通過這樣的方法利潤就會被基本轉走。法國稅務部門也沒辦法，企業賺不到錢，你收什麼稅？」
溫曉光一直都在國內做生意，國際市場上的這些小招式還真是不了解。
「為了錢真是什麼辦法都想的出來。法國人不想辦法嗎？」
溫春景說：「想啊，連歐盟一直在想辦法，但是有我們這一類人的存在，他出什麼招我們拆招就行了，其實這很正常，美國的稅率也高，所以蘋果的現金從來都不會回到美國，那都是上百億上千億美元，交稅的金額很嚇人的，除非將來再出一位共和黨總統，他們的傳統是會大幅減稅的，蘋果完全可以等那個時候再把錢轉回來。這一點在全世界也都一樣，國內的很多網際網路企業不也都是離岸註冊嗎？很多都在開曼群島這一類0稅率的地方，愛爾蘭其實還算好的，像是開曼真的就是0稅率，完全的避稅天堂，在這一點上資本家談不上愛國，這其中尤其是英國。」
「英國怎麼了？」
「嗯……」溫春景沉吟一聲，「英國是老牌的強國，過去兩百年他們留下了很多英屬領地，其中有很多都是避稅天堂，所以英國的富人最幸福，他們避稅非常方便，比歐洲大陸上的富豪方便太多了。不過就像你想的，歐盟也不會任由富人胡來，就好像瑞士銀行，外行人都以為瑞士銀行的保密是全世界第一。」
「但實際上，歐盟為了掌握富人資金的來龍去脈，已經對瑞士施加了極其大的壓力，瑞士的銀行保密條款已經千瘡百孔，所以外行人藏錢才會去瑞士。歐盟在這一點上是很有權利的，雖然英國本土富豪會反對歐盟針對這類避稅行為施行越來越嚴苛的法律……」
溫曉光忽然想到了什麼。
溫春景開著玩笑說：「……但我估計歐盟越來越嚴的趨勢不會變，可惜英國屬於歐盟成員，老大還是德國，德國人的死板是不認人的，所以我猜逼到最後，英國的土豪真正覺得危險的時候，他們一定會反擊，而且那一類資本家掌握了大部分的媒體資源，如果做的過分點，甚至可以鼓動愚蠢的選民進行脫歐遊行。這對普羅大眾一萬個不好，但對資本家很好。」
臥槽！
差一點，溫曉光就以為她也是重生的！想了幾秒才明白她並不清楚，只是世界的表象背後都是有資本的內部邏輯在，錢在推動的世界的變化，而溫春景的層次接觸得到，也看得到。
溫家子孫滿堂，總算是出了個厲害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