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生將屋門打開,甫一進門,就有一股極為濃重的酒氣撲面而來,沈妙便是繫著面巾也忍不住微微皺眉。瞧見沈妙蹙起眉,槐生似乎也有些赧然,他小跑著從另一頭拿出一盞柴油燈,尋出一枚火摺子點燃。
燈火晃晃悠悠的點燃起來,將屋中的一切照的稍稍明亮了些,便見床榻之上躺著一個中年男人,這男人生的很是瘦弱,連皮膚都是蠟黃的顏色,此刻正打著鼾聲。
槐生惴惴不安的看向面前二人,女子道:「叫醒他吧。」
槐生點頭,走到男人身邊,輕輕搖了搖男人的胳膊,小聲道:「爹,爹,有人來了。」
那男人先是沒什麼反應,似乎被槐生搖晃的有些煩了,下意識的就一巴掌抽過去,罵罵咧咧道:「三更半夜的,你嚎什麼喪?」
槐生本能的閉上眼睛,可遲遲沒等到那一巴掌下來,小心的睜眼,入眼所見的卻是自己父親恐懼的目光,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一直冷冷淡淡瞧著不甚在意的美貌青年不知何時已經抵達了他的面前,修長的手正扼住男人的喉嚨。
「仙、仙人!」槐生一急,又是害怕又是擔心,最後卻還是強忍著懼意道:「我爹不是故意冒犯您的!求您饒他一命吧!」
沈妙掃了一眼那嚇得瞬間睡意全無的男人,才平靜開口道:「放開他吧。」
謝景行這才鬆開手。
槐生有些害怕。
他的父親跪在地上,瞧著面前的兩人,身子止不住的顫抖,大約是本能的察覺到對方身上所帶著的危險氣息,尤其是那位看似貌美的男人。
沈妙開口:「你就是田力?」
田力點了點頭,道:「小的正是。」
沈妙掃了田力一眼,傳言當初在柳州的時候,田力也是一名英俊瀟灑的書生,才華橫溢,才會奪得常在青芳心,兩人結為夫婦。只是後來屢次科舉落第,漸漸就生了自我厭棄之心,乾脆流連賭坊酒樓,酗酒賭錢,常在青厭惡了這樣的日子,才會離家。眼下看田力的模樣,倒是稍稍能明白為何常在青會離家。田力身上已然看不出一點當初的倜儻風姿,面前的分明是一個失意的落魄男人。
「常在青可是你的妻子?」沈妙問。
聞言,田力身子猛地一顫,抬起頭來看向沈妙。即便他已經極力掩飾,沈妙還是能看出他目光中的憤然和屈辱。
「不必擔心,我不是常在青的朋友,有什麼想法,但說無妨。」沈妙道。
田力又認認真真的看了一眼沈妙,似乎在確認沈妙說的究竟是不是真的。沈妙坦蕩的與他對視,半晌,田力才朝地上「啐」了一口,道:「那個下賤的婆娘,帶著我的銀子跑了!不要臉!」
槐生瑟縮了一下,目光有些憂傷。
沈妙的目光落在槐生身上,道:「槐生,你到院子裡去,我和你爹有些話要講。」
槐生看了一眼沈妙,又看了看田力,終是什麼都沒說,默默的拿了條毯子出去了。
待槐生出去後,沈妙才讓田力講清楚來龍去脈。
和沈妙派去的人打聽出來的差不多,常在青的丈夫本來就是田力。田力和常在青當初結為夫婦,倒也算是一段佳話,常在青是柳州的才女,田力也是有些才華的讀書人,田力本家也有幾處鋪面,雖說算不上家財萬貫,也能算得上是小富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