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她去了西北,謝景行戰死的消息傳來。之前的震驚過後,沈妙反而慢慢平靜下來。前生謝景行不該是在這個時候出征的,然而前生今世,謝景行都是一樣的結局,沈妙不相信命運使然這一套,更何況以她今生對謝景行的了解,謝景行這樣厲害的人,會死的如此悽慘,她不相信。
若說是謝景行借著這一步在籌謀什麼,她倒是還會相信幾分。如果說戰死能夠以一個新身份重新開始,少了所有可能有的麻煩,是符合眼前這個人乾脆利落的性子。要知道以臨安府小侯爺這個身份,是撐不起謝景行的野心的。
他的野心究竟是什麼,沈妙的目光落在那黑白錯落的棋盤上,心中閃過一絲駭然。
「你運氣一向不錯。」謝景行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不過……」沈妙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如何成了如今的睿王?」
謝景行這是造了一個假的身份?若是這樣,他的膽子也實在太大了,冒充的人不是別人,是大涼的皇室,還是永樂帝的胞弟,被人發現只怕是死千次百次都不夠的。可是若說是真的……那他前面十幾年的身份又是什麼?為什麼會在明齊成為謝鼎的兒子?
「我本來就是涼朝的睿王。」謝景行道:「現在物歸原主。」
沈妙心裡一動:「謝侯爺不是你的父親?」
謝景行笑的不屑:「臨安侯?他憑什麼有資格當我爹?」
那就是謝景行不是謝鼎親生的兒子了。沈妙心中越發覺得駭然,謝景行的身份大約能牽扯出不少東西,而這些東西,前生的她從未留意過。沈妙突然想到,前生傅修宜不留餘力的打壓謝景行,甚至不惜在謝家軍中安排他的人,最後讓謝景行死於自己人手中,謝家父子皆是馬革裹屍,謝家除了謝長武和謝長朝外再無後人,真的是因為傅家人想要打擊謝家功高蓋主,還是傅修宜也已經發現了謝景行身份的不對。傅修宜是想要……斬草除根?
她這般神色明明滅滅,謝景行看在眼裡,眸光深邃,笑的卻越發溫麗。他的容貌見長,英俊和艷麗極好的融合在一起,亦正亦邪,倒是好看的很。他敲了敲桌子:「今日來見故人,你長進了不少。」
沈妙回過神來,瞧著他道:「睿王如今也是風光無限。」
從臨安侯府的謝小侯爺到如今的睿王,謝景行倒是越發的貴重起來了。原先不過是在定京城,在明齊橫著走,如今睿王的名聲一出來,只怕要上天了。
「你很滿意?」謝景行挑唇一笑:「與有榮焉?」
沈妙眉目端莊:「臣女是明齊人,睿王是大涼人,井水不犯河水,怎麼會與有榮焉?」
謝景行拿起桌上的面具,重新為自己戴上。銀質的面具極好的貼合了他的五官,非但沒有遮掩他的光芒,反而讓他因著神秘如夜的氣質更加惑人。
「你親我的時候,說的可不是這句話。」他眼神比外頭的秋月更動人,流過沈妙身上,道:「你不是說,我是你的人嗎?」
沈妙抵死不承認:「睿王記岔了。」
「以後幫你想起來。」謝景行站起身,紫色的衣袍一角倏爾划過桌面,將那一局棋都打亂了。
他道:「下次再來看你,沈……嬌嬌。」
沈妙:「……」
謝景行從窗外掠了出去。沈妙瞧著他的背影,心想著明日後,要叫沈丘多安排幾個守衛在院子門口才行。好歹這宅子裡住的不少都是高手,沈信,羅雪雁和沈丘還是在軍中呆過的人,怎么半分警醒也沒有。任人在府里來去自由,也實在是個笑話了。
窗戶外,沈宅院牆的街道邊,有紫衣男子在走著。三更時候,街道空無一人,唯有這男子和身後的侍衛,在月光下拉長的身影婆娑。
月色都掩飾不了的光芒,銀質面具亦是熠熠生輝。那身後的侍衛道:「主子瞧著心情不錯。」
說是見個故人,進了沈宅後再出來,自始至終卻都是揚著唇,也不知是聽了什麼喜事,這般高興。
青年掃了一眼侍衛,袖子上的金線隱隱綽綽,錦衣夜行亦是艷骨英姿。他眼眸似笑非笑,聲音如春風拂過般愉悅動人。
「見著有趣的人,自然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