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什麼話。」沈妙淡淡道:「西院如今外頭都守得是任婉雲的人,便是個蒼蠅都飛不出去,我若是逃跑了,院子裡那些剩下的人怎麼辦?雖說我不是什麼仁慈的人,可其中有些人也是爹娘特意留給我的。你信不信,我一走,任婉雲立刻就會將滿院子的人殺人滅口。」
驚蟄和穀雨一怔。
「況且你以為傳個話是那麼簡單,這裡一天到晚都有人守著,他們的意思本就是想將我關起來,你以為會給我留能鑽的空子麼?那你們也太小看我這位二嬸了。」
任婉雲的頭腦在沈妙看來不足為懼,可是世界上,為母則強,任婉云為了沈清的幸福,自然會拼命地完成此事。這件事上,任婉雲押上的賭注也不小,畢竟換親這事兒,想來也是沒有跟沈貴商量過,是她自己的主意。若是成功了,自然皆大歡喜,若是失敗了,只怕任婉雲在二房中,只會再無立錐之地。
「可是姑娘,咱們就這麼算了?」驚蟄急道:「奴婢拼了命也不會讓姑娘嫁給那斷袖的!」
「你們可看的出這齣棋局?」沈妙並不言語,只是指著桌上的棋盤。
棋盤上,白子黑子排列成兩排,涇渭分明,有些奇怪。
「奴婢,奴婢不懂棋,可也瞧不懂這是什麼下法。」半晌,穀雨小心翼翼的回答。
「你看到了什麼?」沈妙問。
驚蟄大著膽子回答:「白的和黑的,列在一起,很分明。」
「是了。→」沈妙眸中閃過一絲亮光:「這齣棋,本就是將籌碼全擺上來,你知道我的棋子,我也知道你的棋子,最後贏家,各憑本事。」
驚蟄和穀雨面面相覷,不太明白沈妙的意思。
「任婉雲以為知道了我所有的棋子,其實並非如此,」她從身後再拿出一顆黑子,放在了白子邊上:「我還有最後一步棋。」
「老夫人的壽辰,下月便到了吧。」她突然問。
「正是。」驚蟄答:「聽聞春桃打聽出來的,二夫人的意思是,在老夫人的壽辰宴上宣布姑娘的親事。」
「都是要趕在父親回京之前啊。」沈妙微微一笑。
「是啊,離年關還有幾月,只怕來不及了。」穀雨憂心忡忡。
「是麼?」
沈信班師回朝,的確應當是年關的。可惜,明齊六十八年,因為沈信在西北大退敵軍,敵軍落荒而逃,提前給了降書。沈家軍便帶著降書,早幾月回了定京。
說來也巧,亦或是沈信為了表達孝心,沈老夫人生辰,每一次沈信都不在京城中。次數多了,就有人說沈信是不孝。於是明齊六十八年的沈老夫人七十大壽,沈信提前回京了。
那一日,沈信突然回府,沈老夫人正在府上宴賓客,而沈妙並未出席,為什麼呢,自然是因為她躲在定王府上。沈信本想回來享受天倫之樂,卻知道自己女兒如此不顧禮儀,掉頭去往定王府要人,而她卻因為傅修宜虛偽的溫情,對沈信的話置若罔聞,甚至以死相逼嫁給定王。
如今想想,總歸是一場冤孽。沈信風塵僕僕趕回來,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個不孝的女兒,從而將沈家拖入深淵,再無回頭之路。
今生非前世,她既沒有因為豫親王而逃離沈家,也沒有再一味迷戀傅修宜的皮囊。如果沈信回來,看到的是一個不一樣的女兒,會不會能稍微贖清一點前生的罪孽。
「父親一直很尊敬老夫人吧。」沈妙淡淡道。
「是。」驚蟄答。
沈老夫人歌女出身,演戲也是一把好手,當初把個慈母作態做的天衣無縫,老將軍在世的時候,一點兒錯都挑不出來。武將重情,沈信知恩圖報,早年間受過沈老夫人的恩惠,讓他根本無法想到這個老婦公正麵皮下那顆歹毒的心。
「二嬸這一次倒便宜了我,」沈妙含笑道,一雙明眸亮的驚人:「正好,一併撕給天下人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