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飄飄的一句話,直把沈老夫人噎的差點背過氣。
而沈妙說完這句話,便果真同沈老夫人道了個安,直接離開了。
「這孽女!目無王法!」沈老夫人氣急,因著出身低賤又說不出什麼文縐縐的詞,詞窮之下竟然罵了一聲:「小賤人!不愧留著那個老賤人的血!」
她說的「老賤人」,自然就是沈信的親娘,沈妙的親祖母了。
任婉雲抬起頭,陰測測的看向門外,那裡早已沒有了沈妙的背影。
「你不是說她一定會同意此事麼?」沈老夫人將矛頭對準了任婉云:「她那樣子,哪裡是同意了?接下來又該怎麼辦?」
莫說沈老夫人不解,任婉雲心中也很奇怪。衛謙那樣的條件,就算是沈清或許都難以不動搖,沈妙居然會一口回絕,連思量都沒有思量。她沉吟道:「定是她如今還心系定王,表面裝作不在乎,實則並未死心。否則這樣的人家,她不會一口就拒絕。」甚至連女兒家聽到自己親事的嬌羞也沒有。
「那眼下怎麼辦?」沈老夫人沒好氣的道:「她這邊不鬆口,如何給沈信寫信?」
原本兩人的計劃中,只要哄好了沈妙,讓沈妙給沈信的信中透露出自己有了心上人的意思。之後在沈信回京之前辦好親事,狸貓換太子,兩房親事的新娘換個位置。之後再將所有的失誤全都扔在沈妙一人身上,女人一旦嫁了人,脾性就全沒了,沈妙心中害怕,便不會胡亂聲張。沈信更不會知道沈妙和沈清換了親事,以為沈妙愛慕的便是黃家少爺。黃德興好男風,這事除了和黃家走得近的人,沒人知道。在外頭看來,黃德興還是一個不錯的良人。
可如今沈妙自個兒就顯出了對衛家親事不滿,更勿用提給沈信寫信了。→沈妙自己不同意,後面有許多計劃便都玩不成,平白多了許多麻煩。
「既然軟的不吃,就硬來。」任婉雲惡狠狠道:「娘不是將她關進了祠堂麼,那外頭的事情隨我們怎麼說便是。總之要儘快將這親事訂下來,儘快成親,換了清兒去。」否則,否則即便新婚之夜能哄過去,沈清的肚子也是哄不過去的。趁著現在沈清什麼都看不出來,趕緊完事。
沈老夫人看了一眼任婉雲,並未說話。雖然她也很想大房倒霉,可若是真的硬來,一旦被沈信發現,牽扯到了她,她也會吃不了兜著走。
任婉雲一看便知沈老夫人心中所想的是什麼,她咬牙道:「娘放心,事後我自有安排。總歸不會查到娘的頭上。」
話都說到這份上,沈老夫人便也不端著了,她道:「那便找你說的做吧。」
……
百花樓上,絲竹繚繞,高台涼亭,俊美少年一襲紫衣隨意鋪瀉,仿佛九天之上的淡淡光帛。他睫毛生的極長,而一雙桃花眼極美,偏偏看人的時候,卻透著若有若無的冷漠和殘酷。
「咳」,一聲輕咳,打破了亭中的沉寂,華服公子將摺扇橫於胸前,做了一個討饒的手勢:「對不住,來遲了。」
「你也會遲,真新鮮。」紫衣少年瞥了他一眼。
蘇明楓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這個好友最討厭的便是不守時,也虧得他與自己交情匪淺,若是別人,只怕謝景行早就拂袖而去,哪裡會等上一炷香。
「實在是今日衛謙一反常態,」蘇明楓苦笑:「中書侍郎家的少爺,你也是認識的。他也挺可憐,本已有了心儀的姑娘,偏偏家中卻為了他提了另一位小姐的親事,對方連他的庚帖都收了,只怕這親事也快塵埃落定。衛謙心頭不爽利,便拉了我喝酒,不過,」蘇明楓指了指自己:「我如今『重病在身』,喝不得酒,只得勸了半個時辰。」
「無聊。」謝景行冷著臉道。顯然,蘇明楓花了這麼久的時間來做這麼一件無聊的事,從而遲了許久,令他心中非常不悅。
蘇明楓心中無奈,謝景行這個人看上去玩世不恭,總是掛著一抹笑容,實則內心非常記仇,又特別挑剔。這幾日也不知道是哪裡不順利,神情也是這麼淡淡的。只要謝景行這麼平靜的看人,蘇明楓就覺得渾身發毛。
「其實衛謙也是夠倒霉的,家裡為他挑的妻子是什麼人不好,偏偏是個草包,之前追著定王后頭明齊人盡皆知,衛謙娶她,自然是無奈了。」他連忙尋了個話頭希望能引起謝景行的興趣:「你應該知道她是誰了吧?沈信的嫡女沈妙,能嫁給衛謙,應該算是走大運了。」
「你說,」謝景行卻是突然開口,緩緩反問:「沈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