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身不由己

  洛天帶著兩個兒子去皇上那裡復命後,便馬不停蹄的趕回將軍府。記住本站域名洛瑤站在城門上遙望他們的模樣深深的映進了洛天的心裡,不過一年,他的女兒好像比以前又長高些,模樣更似她娘親。洛天每每回來,都會感嘆時間流逝,兩個兒子的成長,他都在身邊,而對於女兒的成長卻是一片空白。

  「恭迎將軍回府。」

  洛天剛到將軍府大門口,便有整齊的恭迎聲響起,一排家僕,一排家丁整齊的站在大門的兩邊,中間是洛瑤與洛璋。

  「爹爹。」洛瑤展開笑顏喚了一聲洛天。那笑容在此刻美麗不可方物,眾人都在想,九天仙女許是這樣了吧。

  洛天大步走向洛瑤,伸出大手抓著女兒的肩膀,「我們的瑤兒又長大了些。」

  「是不是更美了?」洛瑤伸手拍了拍洛天鎧甲上的灰塵,像是平日不曾與洛天分離,開玩笑的逗她爹爹。

  「哈哈~自然是。」洛天大笑,洛瑤的言語讓洛天覺得暖心。

  多年來,洛瑤不曾埋怨過,也不曾與洛天生分。每次洛天回來,洛瑤也不會向別家的女兒那樣的疏離。可正是因為這樣,洛天才更心疼這個女兒。她太懂事,太獨立,將軍府的所有事情都是她一人在面對,卻解決的那樣的好。洛天不由的生出自豪感。洛瑤若不是個姑娘,肯定是戰場上驍勇的戰士。

  「大哥哥、二哥哥。」洛瑤越過洛天看向他身後的兩個男子。

  洛毅與洛天長的極像,就如同年輕的洛天一般。洛澤與洛瑤兩人長得像她們的娘親,兩人一站在一起,就覺得像是雙生兒。

  洛毅走來,撫著洛瑤的頭,「瑤兒。」

  洛澤也跟著過來,將不知何時摘的梅花戴在洛瑤的髮鬢上。在梅花的映襯下,洛瑤的臉兒越發的明媚動人。

  幾人團聚的場景就像一幅畫,洛瑤想,何時他們才不用像這樣一年見一次,戰士們何時才不用與家人分離,天下何時才能沒有戰爭,何時才能統一?

  洛瑤想到此,眼眶有些紅,上面所想的任何一個,都不是那樣的簡單。洛瑤在心中嘆息,她希望有一天,有個人可以做到這些。如此,世間再無那麼多的生離死別,不會再有浮屍遍野的地方,人民都可以安居樂業。

  「外面冷,瑤兒都被吹紅了眼睛。」一邊的洛璋此時對著洛天道。

  洛天抬眼看了洛璋一眼,眼裡滿是複雜的情緒,他不曾想洛璋那麼多年竟被孟氏當做傀儡,當知曉自己的父親被母親生生的毒死他的心中又是如何?那麼多年像是沒有生命的木偶,做著沒有人性的事,看著自己的孩子剛出生就被扼殺這該多痛。洛天想到此,不得不佩服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

  洛天不僅佩服洛璋,還感謝他,這麼多年還能保持最初的赤誠,沒有在孟氏陰毒的計劃中迷失了自己,最後還幫著洛瑤將孟氏清除。

  洛天從小對洛璋,從沒有任何生分,即使不是同個母親,洛璋卻不以為然,一直將洛璋以親兄弟對待。如此看來,洛璋也不枉洛天的真情實意。

  「進去吧。」洛天走向洛璋,伸手搭在兄弟的肩膀上道。

  洛璋大笑,與洛天兩人有說有笑的走了進去。

  洛瑤三人彼此看了一眼,也跟著長輩進了門。洛毅邊走邊伸手遞給洛瑤一個錦盒,洛瑤笑著打開,是一個鑲金粉玉鐲,以粉玉作為鐲身,用金子雕出繁複的小荷花,煞是好看。

  「謝謝大哥。」

  「看到時,覺得只有我們的瑤兒配得起,大哥便花重金買下,用了一年的月供。」洛澤見洛瑤戴上,含笑道。

  「大哥哥真好。二哥哥的禮物呢?」洛瑤伸出掌心向著洛澤。

  洛澤笑,「不是在你頭上了麼?」

  洛瑤撇過臉,嘟著嘴對著洛毅道,「二哥哥真小氣。」

  洛毅見妹妹可愛,輕掐了洛瑤的腮幫子,「他那花還是我摘的呢。」

  洛瑤眨著大眼睛對洛澤道,「借花獻佛咯。」

  洛澤伸手點了洛瑤的額頭,「大哥哪來這樣的風趣。」

  兄妹幾個一路上說說笑笑,到了福祿堂時,二姨娘已將一切準備妥當,就等著幾人入席。

  二姨娘見幾人進來,大著肚子艱難的給洛天行禮道,「給將軍接風。」

  洛天將手虛抬,「弟妹不必多禮。」洛璋過去扶起二姨娘。

  洛天的話讓眾人知曉,二姨娘的地位在府中已經是正經的主子了。洛毅與洛澤上前對二姨娘抱拳道,「嬸子安好。」而後洛毅又道,「多謝嬸子對瑤兒的幫助。」

  二姨娘看幾人這樣的和善,也沒有任何貶低之意,心裡再一次肯定自己站對了陣營。復而笑著溫柔道,「既然你都叫我一句嬸子,那麼哪有嬸子不幫自己侄女的理。且你們娘親對我有恩在先,我也是報恩罷了。」

  洛天頷首道,「大長老的入室弟子應是如此。」

  二姨娘依然笑得溫柔進來,讓幾人入座後吩咐丫鬟們上菜。

  洛璋看了一眼,問道,「怎麼不見鈺兒?」

  二姨娘回,「鈺兒此刻還在醫治當中。」

  語畢,幾人便開始吃吃喝喝,歡暢的交談起來。

  洛璋先行交待府里那麼多年的事,洛天講講邊疆的故事,幾人各自說些有趣的話,一家人其樂融融。洛瑤此時覺得將軍府在這一刻,終於像家,不在是滿是陰謀與血腥的地獄,再也沒有人面獸心的人,只有親人與暖人的親情。

  到了傍晚十分,將軍府的男人們要進宮參加夜宴。

  這是北朝一直以來的傳統。到了年關,將軍回城,皇上必定會宴請群臣,與群臣相盡歡。皇上會在在席間與將軍談談這一年邊疆的趣事,也算給將軍接風了。

  洛天她們走後,洛瑤便去了二姨娘的小院,兩人坐在小花園吃些小點心,說些體己話。

  二姨娘水潤如清泉般的眼睛看著洛瑤道,「今日我見你有些心事。」

  洛瑤見掩飾不過,便看著天上的月亮道,「人未還,夜未央。」

  二姨娘看著洛瑤嘆了一聲,溫柔道,「瑤兒,你可知,有些人是註定等不到的。也是沒有資格等的。」

  洛瑤依舊看著天邊,「可我就是喜歡他呀。」

  「若你是江湖兒女,你喜歡何人姨娘都不會勸你一句,可你是將軍的女兒,是食著俸祿的官家小姐。還是當今北朝大將軍洛天唯一的獨女。這份喜歡只能藏在心裡。雲凜尚且不能,何況清和?」

  洛瑤不再看天邊,而是看向二姨娘,只說了兩個字就再也沒說下去,「可是……」

  二姨娘蹙眉,這是她第一次沉下臉來無一笑意,二姨娘盯著洛瑤好一會才開口道,「可是什麼?你還要騙自己到什麼時候?你心裡全都知道的。」

  洛瑤搖頭,眼淚不由的滴了下來,「爹爹不行,我還有無涯山莊,還有你給我的人皮面具啊。」

  二姨娘伸手拭去洛瑤的淚,卻如何都拭不干,二姨娘皺眉很心痛。這一段時間來,二姨娘不但將洛瑤當做自己孩子,她們還是知己。二姨娘知曉洛瑤此刻心中的痛,也明白求而不得之苦,但每個活在世上的人,都有自己的責任,也有身不由己的時候,洛瑤也不能倖免。

  二姨娘將洛瑤環在懷中,輕聲道,「瑤兒,要怪只能怪我們生不逢時,沒有生在一個沒有身份高低,沒有生在可以自由的去愛一個人的朝代。可是放眼看去,哪裡有這麼一個世界呢。這些不過痴話罷了。」

  一直以來,洛瑤都在欺騙自己,在喜歡上清和的時候就開始欺騙自己。她說服自己只要將孟氏除去,將前世之仇報了,她就可以安心的喜歡清和,可與清和與遊歷天下,她不會再成為前世權利的犧牲品。洛瑤蒙蔽自己,以為這一世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

  可當事實被二姨娘挑明時,她才發現,她再也說服不了自己了。一切都在輪迴,上天給她重生的機會,卻不能幫她改變任何東西,她依然處在這個時代,她依然是北朝大將軍的女兒,她的父親依然是手握重兵的北朝的英雄,而她,依然會被皇家桎梏。

  洛瑤含著金鑰匙出生,從小到大,錦衣玉食,何事都有人伺候。她一直享受著比他人高上許多的這一切,但總會有一天,她將為她著十幾年所受到的優渥環境付出代價。

  即使她的外祖家是無涯山莊,可是她又怎麼忍心讓他們為自己與朝廷對抗。洛瑤知道父親愛自己,只要她說不要,不會有任何人逼她,但是她又怎麼敢將父親與哥哥的生命當做玩笑。上一世自己已經讓他們失去一次生命,這一世又怎麼能什麼都不顧。

  洛瑤想,所以清和,你是因為這樣才再也不出現的嗎?聰明如你,是不是一早就猜到我與你之間的不可能?是否這樣才藉故離開?與我說的不必擔心與等你回來,是不是為了讓我沒有任何防備的放安心你離開?

  洛瑤在二姨娘的懷中自己擦乾了淚水。上一世臨死前,本就發誓不再為情愛所擾,重生只為了報仇與護住家人。怎麼還敢如此貪心?洛瑤嘆息,心中已經有了決定。只要親人可以安然無恙,自己為何還要躲?只是這一世不能在無故的犧牲,她要的是讓將軍府永遠無恙。

  「對不起,我竟勸你認命。」二姨娘愧疚的看著洛瑤。

  洛瑤搖頭,「我何嘗不知你也心疼我,你不勸我,總有一天我也得明白的。還不如趁早清醒。」

  二姨娘跟著洛瑤看著天邊,輕輕道,「那日洛鈺與我說,她見你這樣的勇敢的去愛一個人,是否可以逃得過這世俗。那日之後,我便一直想該如何與你說,本來我想讓你戴著人皮面具去尋清和一走了知,再找個丫鬟替你。可是我想了很多的計謀,都被自己意義否定,我想了很久,我沒有結果。甚至向你二叔求助,我們都沒有辦法想出一個兩全的辦法。」

  二姨娘頓了頓了,「洛鈺說,可讓你趁早與雲凜成婚。可是我卻知道這是不可行的辦法。你不愛雲凜,雲凜用心對你,你又怎麼會連累他。」

  洛瑤不知,每個人竟然默默的為她想過種種逃跑的計謀。她又怎麼會不知道,自己若是跑了,身後一定都是自己最親的人的屍體。

  洛瑤突然覺得慶幸,清和不回來也好,當自己嫁給他人的那天,也不用那樣的悲傷,也讓自己不再期待。

  「嬸子,我終於知道自欺欺人都多愚蠢了。你別擔心,一切我都明白的。」洛瑤拍了拍二姨娘的手。

  洛瑤知道二姨娘與自己說這些,心裡定是不好受的,像是逼著她放棄清和,勸她認命一樣。可洛瑤能理解她,知道她是真的為自己想過一遍,才會說這些話。洛瑤並不會埋怨任何人。

  二姨娘見洛瑤這般,心卻比剛剛更疼。因為她竟不能幫著眼前的小姑娘追求自己的幸福,而是勸著她深明大義。二姨娘在心中苦笑,人啊,身不由己便是如此了。

  夜漸漸深了,洛瑤辭了二姨娘,回到自己的玲瓏閣。洛瑤躺在床上時,竟覺得比往日輕鬆,這是因為她已經不再那麼貪心的原因麼?愛情這樣珍貴的東西,許是上蒼覺得自己不配得到吧。

  洛瑤陷入了夢鄉,而不知參加夜宴的男人們又將帶回來什麼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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