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魏曕穿好外袍從浴室出來, 看到她坐在堂屋北面的太師椅上,仍是剛剛那副打扮,穿件淺碧色繡玉蘭花的褙子, 長發鬆鬆綁在身後,襯出一張不知為何而緋麗的臉龐。Google搜索

  堂屋的門關著, 擋住了窗外刺目的艷陽,冰鼎里不斷冒著絲絲縷縷的霧氣, 使得這邊比浴室涼快了不少。

  魏曕坐到殷蕙對面,提起茶壺倒起茶來。

  殷蕙偏頭,終於看清了他現在的樣子, 黑是黑了, 卻越發顯得英姿勃發, 哪裡像個三十三歲的中年男人。

  不但模樣年輕,那身體更是比他二十歲的時候更修長健碩。

  「剛從宮裡回來?」殷蕙問。

  魏曕的視線越過茶碗朝她看來, 喝了口中的茶,點點頭。

  殷蕙摸摸自己鬆散的長髮, 垂眸道:「我們等了你很久,才睡下,你既然回來了,怎麼沒叫醒我?」

  魏曕就想起兩刻鐘前。

  他也以為一下車就會看到她們娘四個, 結果只看到了長史孫瀚與安順兒,然後從安順兒口中知曉,她們剛剛睡下。

  魏曕就先去看睡在他屋裡的兩個兒子。

  快一年半不見,阿衡已經變成了一個少年郎,哪怕睡著了, 那青澀的臉龐依然透出幾分世子的威嚴氣勢來。阿循也長高了,小時候很像他娘, 這會兒終於能看出他的影子來。

  來到後院,魏曕又看到了睡在內室的妻子與女兒,相似的面容,一個艷似海棠,一個還只是個臉蛋肉嘟嘟的女娃娃。

  母女倆睡得那麼香,魏曕又怎麼忍心叫醒她們,他甚至都沒有在床前多待,就怕自己身上的汗臭熏到她們。

  「寧寧還在睡?」魏曕看著她問。

  殷蕙看眼裡面,輕聲道:「是啊,要不是怕吵到她,我都進去梳頭了。」

  說著,她又摸了摸頭髮,盼著他回來,特意精心打扮過,結果只被他瞧見自己長發凌亂的睡容。

  魏曕的視線隨著她的動作而移動,再喝一口茶,放下茶碗道:「既然如此,你我去浴室說話吧。」

  浴室離東邊的內室最遠,又要夫妻敘舊,又不想打擾女兒,移步浴室便是理所當然了。

  殷蕙就跟著他走了過去。

  魏曕站在浴室門口,看著她走進來,隨即合上門,落閂。

  浴室內也有一張榻,上面已經鋪上了涼蓆。

  兩刻鐘後,夫妻倆一起倒在了蓆子上。

  殷蕙的指尖只是輕輕划過席面,便留下一道濕涼的汗痕。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歪過腦袋去看旁邊的魏曕,他也是如此,曬黑的臉龐透出一層因連續消耗體力而顯現出的薄紅來。

  擔心孩子們隨時可能醒來,這一場他急如驟雨,殷蕙的身子骨若是差些,都要散在他手裡。

  緩過來後,魏曕抱她去了浴桶。

  直到此刻,夫妻倆才終於可以真正心平氣和地敘舊,方才,他心浮,她亦氣躁,都只是裝作若無其事罷了。

  殷蕙先圍著魏曕轉了一圈,在他身上找到幾處新疤,包括魏曕的臉上,也有兩處豆粒大小的疤,只是因為已經養了幾個月不再明顯,必須靠得很近才能看清。

  「怎麼弄的?」殷蕙摸著那兩道小疤問。

  魏曕拉下她的手,道:「火銃爆/炸,濺起一些碎片。」

  殷蕙一抿唇,眼淚就下來了。

  那火銃炸的地方離他再近一點,他是不是就沒命了?

  「好了,都過去了。」魏曕趕緊將人抱到懷裡。

  殷蕙枕著他的肩膀,或許是因為此刻他就在身邊,觸手可及,那股酸澀很快也就退了下去,換成夫君平安歸來的踏實。

  又說了會兒話,因為魏曕的自制力沒那麼好,兩人就出來更衣了。

  丫鬟們進來收拾浴室,抬水的動靜終於也將魏寧驚醒。

  小姑娘揉著眼睛走出來,就見娘親坐在次間的榻上,旁邊挨著一個黑臉男人。

  魏寧瞪圓了眼睛!

  殷蕙笑出來,魏曕咳了咳,朝似乎認不出自己的女兒道:「寧寧,父王回來了。」

  別看魏寧七歲了,其實這只是虛歲,小丫頭生在十月,算起來還沒過六周歲的生辰呢。

  人小記憶就沒那麼深刻,不過印象還是有的,只是因為父王變得太黑,魏寧才恍惚了一下。

  「父王,你可算回來了!」

  反應過來,魏寧立即撲過來,被魏曕高高舉起抱到懷裡。

  女兒醒了,兒子們估計也快過來了,殷蕙就讓父女倆說話,她叫上迎春、鳴夏去內室梳頭打扮。

  等她打扮好了出來,魏衡、魏循兄弟倆果然也來了,雖然不好像妹妹那樣緊挨著父王撒嬌,兄弟倆仰望父王的眼睛卻都明亮如星。

  一家五口坐在一起,因為孩子多,魏曕話少的毛病在這樣的時刻也被治好了,不斷地給三兄妹講他這一年多的見聞。

  院子裡傳來安順兒的聲音,很快涼夏走進來,笑著道:「王爺,王妃,大公主剛剛派人過來,說她那邊準備了晚宴替王爺接風,還請了楚王一家。」

  殷蕙與魏曕對視一眼,笑道:「你快過去向大公主道謝,就說我們一會兒就到。」

  魏昳、大公主、魏曕也是三兄妹,府邸又緊緊挨著,離得這麼近,魏曕戰後凱旋,大公主作為姐姐,特意準備一場接風宴也算是正常的姐弟情誼,而且大公主平時就與一兄一弟走動勤快,兩家出什麼事她都處處周到熱情,像極了普通百姓家裡關愛兄弟的大姐姐。

  涼夏去當差了,殷蕙對魏曕道:「你不在的時候,大姐經常過來探望我們,關懷備至的。」

  大公主熱心腸,替征戰在外的弟弟照顧家裡,等會兒到了大公主府,魏曕得跟大公主道謝,方不為失禮。

  魏曕果然點點頭,明白了她的意思。

  孩子們回各自的院子洗漱更衣,準備好了,也到了黃昏,一家五口便去了大公主府。

  見到大公主,魏曕正式道謝。

  他長得高,大公主需仰望他才行,看著魏曕消瘦曬黑的臉龐,大公主眼圈微微泛紅,心疼地道:「你在外面替咱們大魏拼命,姐姐幫你照看家裡又算什麼,少與我說那客氣話。怎麼樣,你在那邊有沒有受傷?」

  魏曕道:「一些小傷,已無大礙。」

  大公主並不是很信地看向殷蕙。

  殷蕙笑道:「戰場受傷在所難免,不過確實沒有大礙,您就別擔心啦。」

  大公主欣慰地點點頭,再對身邊的兩個兒子趙凌、趙淳道:「三舅能征善戰,你們二人都習武,以後可要多學三舅,長大了像三舅一樣保家衛國、報效朝廷。」

  趙凌、趙淳都點頭。

  另一旁,大駙馬趙茂的臉都快綠了,他也是武官啊,只不過因為永平帝登基後再也沒有機會表現罷了。

  這時,楚王魏昳、紀纖縴夫妻倆也帶著孩子們過來了。

  魏昳在宮裡就見過魏曕,紀纖纖卻是隔了一年多第一次看到魏曕,對上魏曕那張變黑的冷臉,紀纖纖緊緊咬住嘴唇內里才沒有笑出來。

  到了吃席的時候,紀纖纖瞥幾眼陪自家男人喝酒的魏曕,低聲朝殷蕙道:「這真是你們家三爺嗎,怎麼黑成這樣了?」

  殷蕙看眼魏曕,無法否認他曬黑了,也不想否認。

  這都是魏曕在戰場出生入死的證據,是榮耀,她一點都不覺得丑,只覺得驕傲自豪!

  視線一轉,再看那不敢朝大公主發怒只敢叫囂著要與魏曕拼酒的趙茂,再看那已經開始發福再不復雙十年華時風采的楚王魏昳,殷蕙真心覺得,跟這兩人比,魏曕就是人中龍鳳!

  「二嫂每天都去太陽底下曬上半日,也能曬成這樣。」殷蕙不是那麼客氣地道。

  紀纖纖瞅瞅她,不惱反笑:「以前我說三爺是冰疙瘩,你什麼反應也無,今日我只說他黑了,你就氣上了,嘖嘖,別人家的夫妻都是成親越久感情越淡,看你這樣子,與三爺的情分倒是越來越濃了。」

  「二嫂又在調侃三弟妹了,是不是?」

  大公主突然朝她們看來,很是維護殷蕙的模樣。

  紀纖纖撇撇嘴,道:「我哪敢啊,誰不知道你最偏心她。」

  大公主笑起來:「你這是哪來的飛醋,我何時最偏心三弟妹了?」

  紀纖纖只是隨口陰陽怪氣一句,本就不是真心話,又哪裡耐煩解釋,故意嬌哼一聲,敷衍了過去。

  宴席散後,楚王、蜀王兩家一左一右地離開了。

  晌午宮裡的慶功宴,魏昳喝得有點多,回到王府大睡一場,醒來就匆匆沐浴更衣來了大公主府。

  這會兒回到家裡,魏昳才想起什麼,朝紀纖纖道:「瞧瞧,大公主都知道設宴替老三接風,你做二嫂的怎麼不張羅張羅?」

  紀纖纖從梳妝檯那邊歪過頭,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人家想要賢名,自然會來事,我可學不來,也不想學。」

  論與殷蕙的親近,她可能會輸給魏楹、福善,大公主就算了吧,再張羅幾頓飯也比不過她。

  若說要討好魏曕……

  紀纖纖嗤笑出聲。

  魏曕就是冰疙瘩,豈會因為一頓飯就對大公主另眼相看?

  聽魏昳還在那邊嘮嘮叨叨,紀纖纖放下簪子走到床邊,伸手去捏魏昳腰間的贅肉:「就知道讓我跟大公主比,你怎麼不跟三爺比比體形?人家三爺過了三十瞧著還跟二十多歲似的,你再照鏡子去看看你,我若與別人誇你年輕時貌似潘安,人家都得笑掉大牙!」

  魏昳推開妻子的手,再摸摸自己的臉,嘀咕道:「哪就變那麼多了?」

  紀纖纖飛給他一個無藥可救的眼神。

  想到此刻殷蕙正與俊美依舊的三爺小別勝新婚,她這裡卻只有一個開始發福的賴漢,紀纖纖深深地同情起自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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