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兩刻左右, 衡哥兒、循哥兒從宮裡回來了,一起來給母親請安。記住本站域名
殷蕙看看大的,再看看小的, 笑著問:「今日聽講有沒有犯困?」
循哥兒睡得多,自然不困, 衡哥兒撈起腰間母親為他準備的香囊,道:「幸好娘為我備了提神香。」
上午的課, 三郎、六郎哈欠連天,衡哥兒也困了幾次,不過聞聞香囊就撐過去了。
「娘, 我今天看到皇祖父了。」
循哥兒興奮地描述起來, 同樣的話, 他已經在馬車上跟哥哥說過一遍。
殷蕙的心微微收緊,直到小兒子說完, 她才放鬆下來。
循哥兒這麼誠實又好學,殷蕙想, 就算公爹不誇他,也不至於因為上午循哥兒請假就生氣。
「這事你還告訴別人了嗎?」
循哥兒搖搖頭:「只跟哥哥說了。」
衡哥兒補充道:「除了我,大哥他們都不知道。」就算後面聽到什麼消息,也是學宮的宮人透露出去的。
殷蕙很是欣慰, 按理說,孩子們能與皇祖父說上話很值得炫耀一番,但自家的兩個孩子都不是張揚的性子。
丫鬟們端來兩盤開胃的糕點,兄妹三個坐在一起吃了起來。
當夕陽再次灑滿庭院,魏曕回來了, 在前面換了常服。
兄妹三個在院子裡玩鬧,循哥兒最先發現父王, 剛要喊出來,就見安順兒也跟在父王身後,手裡提著一隻大籠子。
循哥兒的視線就定在了籠子裡面。
衡哥兒也愣住了。
寧姐兒興高采烈地朝父王跑去。
魏曕彎腰要抱女兒,寧姐兒卻躲開父王的手,湊到安順兒提著的籠子邊上,目不轉睛地看著裡面。
魏曕便停下腳步,招手叫兒子們也過來。
很快,兄妹三個就將籠子圍住了。
魏曕看向東次間,透過琉璃窗,看到殷氏探頭朝這邊看來,很快又縮了回去。
「父王,這是什麼狗?」
被衡哥兒的提問拉回注意力,魏曕坐到一旁的美人靠上,解釋道:「此犬名為松獅,溫順聰明,且對主人十分忠誠。」
循哥兒期待地問:「父王,這裡面有三隻,是送給我們的嗎?」
魏曕:「嗯,昨日你們春耕都很努力,這是獎勵,各自挑一隻吧。」
循哥兒高興地要跳起來,衡哥兒也止不住笑,露出兩排小白牙。
三隻剛兩個來月大的松獅狗,一隻毛髮純黑,一隻毛髮純白,還有一隻是純淨的秋葉黃,毛茸茸地擠在一堆兒,六隻烏溜溜的黑眼睛警惕地看著外面。
衡哥兒先問妹妹最喜歡哪只。
寧姐兒挨只看看,指向那隻白色的。
那白色的就是妹妹的,衡哥兒再讓循哥兒挑。
循哥兒挑了秋葉黃的那隻,黑色的看起來有點凶。
弟弟妹妹都挑好了,衡哥兒自然要了黑色的那隻,他喜歡黑色,自有一種威嚴,他是哥哥,他的狗狗也理該威風些。
選好之後,安順兒將三隻小奶狗抱了出來,三隻狗狗在陌生的院子裡跑來跑去,兄妹三個高興地追著。
循哥兒從窗下跑過,見窗內母親在看他們,循哥兒興奮道:「娘,父王誇我們春耕很努力,這是他獎勵我們的!」
殷蕙朝兒子笑了笑。
循哥兒就繼續去追自己的松獅狗了。
殷蕙看著孩子們的笑臉,目光朝仍然坐在走廊里的魏曕移去,他好像在看孩子們,只露出一張威嚴的側臉。
上輩子衡哥兒跟著他去春耕,一共兩次,次次都曬成了小紅臉,也沒見魏曕給兒子什麼獎勵。
殷蕙隱隱覺得,這次魏曕買三隻狗回來,可能與昨晚她的質問有關。
「妹妹!」
衡哥兒突然叫了一聲,卻是寧姐兒追狗時摔了個大跟頭。
殷蕙再也沒心思想別的,迅速穿鞋下榻,不過,等她站到堂屋門口,寧姐兒已經爬起來了,開開心心地繼續跑呢。
殷蕙看向魏曕,發現魏曕也朝她看了過來,仍是那副淡漠的神情。
看在他知道獎勵孩子們的份上,殷蕙決定不再計較他在照顧循哥兒上面的疏忽,折回堂屋去倒茶。
在她轉身的剎那,魏曕臉色微沉,只是沒過多久,又見她端著一碗茶走了出來,朝他而來。
蜀王殿下臉上的幾分沉鬱也就迅速消失不見了。
因為端著茶,殷蕙走得很慢,繡著花卉的白底裙擺水波般蕩漾,海棠紅緞面的繡鞋隱隱若現。
人美,儀態更美,令人賞心悅目。
魏曕就那麼端坐著,看著她一步步走近。
殷蕙笑笑,將茶碗遞過去:「怎麼不去屋裡坐,我還一直在裡面等您呢。」
魏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這小嘴兒可真會說,剛剛她明明坐在窗邊不動如山。
他垂眸喝茶,殷蕙挨著他坐下,看看孩子們,再問他:「您從哪裡找來的松獅犬?看顏色,應該不是一窩的吧?」
魏曕將茶碗放在兩人中間的椅子上,對著孩子們道:「晌午臨時起意,讓長風去物色的,三隻都非同一窩,月齡相近而已。」
殷蕙故意酸道:「三隻是買,四隻也是買,您怎麼沒給我也買一隻?」
魏曕看過來。
殷蕙微微咬唇,幽怨地看著他。
魏曕只好道:「你真想要,明日我讓長風再去買一隻。」
殷蕙:「算了吧,您主動送我是驚喜,我自己求來的,沒什麼意思。」
魏曕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天色漸晚,殷蕙叫孩子們去洗手,要吃晚飯了。
收到禮物的三兄妹太開心了,衡哥兒平時已經很穩重了,用飯時仍往院子裡看了好幾眼,眼睛亮晶晶的,循哥兒、寧姐兒更是早早吃完,放下筷子就去找狗狗。
衡哥兒也想去,可他還記得正事,用飯結束,他就乖乖站到父王身旁,等著父王檢查功課。
院子裡循哥兒、寧姐兒的笑聲傳過來,衡哥兒目光微轉,馬上又正過來。
魏曕笑了下,道:「去玩吧,今晚不檢查。」
那一瞬間,衡哥兒的眼睛裡仿佛落了星星,喜悅滿溢。
魏曕:「去吧。」
衡哥兒看看娘親,轉身就跑了出去。
魏曕去看殷蕙。
殷蕙哼了哼:「當嚴父就是好,送一次禮物少檢查一次課業,比得上我無微不至的多年照顧。」
魏曕:「又在胡言亂語。」
就寢後,燈也滅了,魏曕才從後面抱著她,開始明算帳:「膽子越來越大,昨晚還敢給我甩臉色。」
殷蕙幽幽道:「我是心疼循哥兒,衡哥兒有四郎、六郎比著,不好偷懶,咱們循哥兒還小,休息會兒怎麼了?瞧瞧今天累成了什麼樣,他還那麼懂事,睡醒吃飽就要求進宮讀書,您不能因為孩子懂事就放心不管了,三個孩子,循哥兒最怕您,您問他累不累,他怎麼敢說實話?」
魏曕意外道:「他下午進宮了?」
殷蕙點頭,將循哥兒遇見永平帝的事也說了。
魏曕無意識地摸著她的手,將她的話重新過了一遍,忽然在循哥兒身上看到了自己小時候。
他也跟隨父皇去種過地,父皇問他累不累,他毫不猶豫地否認,其實手酸腳也酸。
去學堂讀書,大哥二哥都請過病假,他除非咳嗽瞞不過去,其他頭疼腦熱都堅持著。
為何如此?
為的是讓父皇看見自己的努力,讓父皇多喜歡一點他這個兒子。
他是庶子,生母又不受寵,父皇去母親那裡少,單獨與他相處的時間也最少,所以他只能更努力。
可循哥兒不必如此,不必與他生疏,連累了都不敢說實話。
魏曕握緊妻子的手,握了又握,終於道:「是我疏忽了。」
低低的幾字自責,卻在殷蕙心頭點起一圈漣漪。
她抱怨歸抱怨,真沒想過魏曕會承認他的不足。
這其實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昨日她見到兒子累壞的樣子心疼,再勾起對他性冷的不滿,火氣才大些。
平心而論,魏曕已經是一個很盡責的父親了。
她問過循哥兒,昨日忙完春耕上了馬車後,是魏曕幫兄弟倆擦的臉,也是魏曕在循哥兒睡著後抱了他一路。
殷蕙轉了過來,埋到他懷裡:「您很好了,又要忙差事又要看孩子,我就是一時心疼才說重了,您別放到心上。」
如果說昨晚的她是只護崽兒的母老虎,這會兒的她就變成了一隻柔軟乖順的小貓崽兒。
魏曕揉揉她的頭,道:「月底休沐,我帶你們出去走走。」
江南風景秀麗,可一家人來金陵這麼久,年前年後一直忙應酬,還沒有機會去逛逛。
以前在燕王府,王府城門都由父王安排的侍衛看守,他都不能隨意進出,如今他分府單住,也更自由。
又送禮物給孩子,又主動提議春遊,殷蕙抬起頭,露出一副受寵若驚的神情。
魏曕輕撫她的臉,覆了過來。
最高興的還是孩子們,他們不知道父王與娘親有過什麼談話,只知道可以去外面玩了,一個個都掰著手指頭盼著月底快到。
魏曕也沒有食言,月底這日,一家五口換上常服,同坐一輛馬車出發了,或是登山賞景或是坐船游湖,黃昏還在京城最有名氣的酒樓吃了一頓,直到盡興才心滿意足地回了蜀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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