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九, 澄心堂為寧姐兒準備了一場盛大的抓周宴。Google搜索
不提大人,寧姐兒上面有八個哥哥、兩個姐姐,孩子們聚在一塊兒就夠熱鬧的。
寧姐兒穿著一套大紅色的對襟襦裙, 頭上綁了兩個小揪揪,一邊插一朵小小的牡丹絹花, 漂亮又可愛。
在擺滿各種吉祥物件的榻上爬了一圈,最後寧姐兒抓起一枚金元寶。
紀纖纖差點笑岔氣:「寧姐兒厲害呦, 你娘手裡的銀子就夠多了,你長大了是不是比你娘還富?」
寧姐兒見大家都笑,就覺得自己棒棒的, 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撲到娘親懷裡。
殷蕙親了親女兒的頭頂, 她就是在金窩窩裡長大的,女兒身份更尊貴, 將來肯定比她更有福氣。
魏曕看看女兒還抓著金元寶的小胖手,眼中多了一絲笑意。
抓周宴結束, 徐皇后終於定下了啟程的日子,就在六日後,十月十五。
李麗妃覺得這個日子太遲,一大家子的東西早收拾好了, 明天出發都行,為何還要再等六天。
徐皇后自然有理由,十五那日是黃道吉日,宜搬家、遠行。
李麗妃回去翻翻黃曆,還真是如此, 於是只能耐著性子等。
到了十月十五,平城的百姓們但凡有空, 都跑來街上看熱鬧。
早有兩隊侍衛將主街中間隔絕了開來,百姓們只能站在邊上翹首期盼,盼著盼著,就見一隊侍衛訓練有素地行了過來,在前面開路,然後才是真正的貴人。
徐皇后的車輦最為貴氣,身穿蟒袍的五位王爺都守在她的車輦兩側。
見過徐皇后的出場,後面四妃、王妃、公主們的車駕就顯得平平無奇了,而且厚厚的帘子將車內的情形擋得嚴嚴實實,也沒有什麼好看的。
最值得看的,是貴人們要搬到京城的家當,可惜大件的東西外面罩了一層紅布,小件的都收在箱籠裡面,百姓們看什麼都看不真切。然而百姓們並不在意,七嘴八舌的議論得津津有味,還有百姓們專門盯著箱籠上的封條,發現蜀王府的箱籠數量竟然與前面四王家的差不多。
「奇怪了,蜀王妃可是殷老太公的掌上明珠,殷家那麼有錢,蜀王妃的嫁妝怎麼也該比其他王妃的多吧?」
「你傻啊,別的王妃可都是世家貴女,老太公真用嫁妝數量把人家比下去,那不成了給蜀王妃樹敵了?我記得,當初蜀王大婚時,殷家給蜀王妃預備的是一百二十八抬嫁妝,但我估摸著,裡面肯定有很多抬裝的都是金子銀子!」
「說起殷老太公,聽說他把家產都捐給皇上做軍餉了?」
「肯定得捐啊,他那不孝孫子竟然敢誣陷皇上,老太公只能捐銀將功贖罪,還好皇上賞罰分明,剛登基就給殷家賜了爵位,老太公現在成了伯爺嘍,爵位世襲罔替呢!」
百姓們津津樂道,貴人們的車隊卻漸漸消失在了他們的視線中,出了城門,繼續朝通州碼頭而去。
有些百姓一直送出好遠,待停下腳步時,竟生出些悵然之感。
皇上還是藩王時,平城裡住著位王爺,百姓們也跟著自豪,如今王爺去京城做皇帝了,平城一下子少了那股貴氣。
唉,也不知道皇上會不會回來看看平城,看看他們這些百姓。
殷蕙這一行人清晨動身,因為儀仗太長,晌午才到碼頭,上船之後,還要等侍衛們搬運箱籠上船,於是又等了一個時辰,二十餘艘官船才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徐皇后單獨坐一艘船,四妃兩兩一組占了兩艘船,其中魏楹跟著郭賢妃一起住。
五位王爺帶著家小各占一艘,剩下十幾艘,有幾艘住了隨行的其他人員,譬如燕王寵幸過的幾位通房,譬如袁道清等府內效力的官員及其家眷,有幾艘專門用來裝貨。隨行侍衛們的船隻分布在船隊的前後左右,以防有刺客來襲。
蜀王府的船隻位於船隊的前面,因為魏曕沒有妾室,一家五口人帶著乳母、丫鬟們獨占一艘長長的官船,就還算寬敞方便。
殷蕙與魏曕占了兩間,一間做臥室,一間做書房,三個孩子帶著各自的乳母分別住一間,白日孩子們要麼跟著魏曕在書房讀書,要麼在甲板上活動身體。
要在船上待一個月,才出發三日殷蕙就覺得枯燥了,倒是魏曕,還在王府的時候他就列了一張船上起居計劃,什麼清晨教兒子們練武基本功兩刻鐘,跟著用早飯,上午、下午分別給衡哥兒、循哥兒講書一個半時辰,休息的時候陪三個孩子一起玩,仿佛要利用這一個月的時間將前面那三年離家的時光都補回來一樣。
出發之前,殷蕙對他的這份計劃嗤之以鼻,認為魏曕只是計劃得美好,其實堅持不了幾日。
然而到了船上,殷蕙就發現自己太低估魏曕的耐心了,他真的在嚴格按照計劃執行著。
可能是他臉太冷的緣故,衡哥兒、循哥兒也都乖乖聽他的話,不像前面後面的船上,經常傳來二郎、四郎、莊姐兒或八郎的尖叫哭鬧。
這日,後面的湘王魏昡命人將船開得近了些,殷蕙剛用小車推著寧姐兒走出來,就見魏昡、福善、八郎一家三口站在船頭。
殷蕙笑著走過去,隔著一丈左右的距離同他們聊天。
魏昡朝她身後張望:「三嫂,三哥呢?」
殷蕙:「給五郎、七郎上課呢,每天都要上滿三個時辰的。」
魏昡俊朗的臉上接連浮現震驚、難以置信、佩服的神情:「三哥夠厲害,五郎、七郎就肯乖乖聽他講?」
殷蕙:「是啊,比在學堂里還規矩,大概是怕你三哥吧。」
魏昡瞅瞅手裡牽著的八郎,眼睛一亮:「那三哥講課的時候,我把八郎也送過去聽,如何?」
福善扯他的袖子:「你這不是給三哥添亂嗎?」帶自家兒子與帶侄子能一樣?
魏昡瞪她,叫她別多嘴,他已經被兒子煩夠了,如果每天能得一個時辰的清靜,他都感激三哥一輩子。
殷蕙笑了笑,道:「這事我做不了主,得問問你三哥的意思。」
魏昡就朝她行了一個大禮:「有勞三嫂了!」
殷蕙讓乳母、金盞看著寧姐兒,她去了船上的小書房。
正好衡哥兒、循哥兒在練字,殷蕙挑開帘子,朝自己看書的魏曕使了個眼色。
魏曕出來後,殷蕙輕聲解釋經過。
魏曕皺皺眉頭,親自去了船頭。
魏昡連聲叫了一串「好三哥」。
魏曕不理他,直接問八郎:「你要跟著七郎一起讀書嗎?」
八郎今年虛四歲,年初也在徐皇后的要求下去了學堂,不過八郎的生辰在臘月,人還小小的一個,一直很抗拒讀書。
「不要。」八郎掙開爹爹的手,躲到了娘親身後。
魏昡就要揍兒子。
魏曕訓他:「有話好好說,別動手。」
魏昡就跟三哥倒苦水,說孩子本來就不喜歡讀書,如果在船上荒廢一個月,進了京更難改回來。
魏曕不知是關心侄子,還是願意幫兄弟一把,同意先教八郎試試。
於是兩艘船改成並肩挨著,魏昡舉起兒子,遞到魏曕手裡。
八郎出現在小書房時,衡哥兒、循哥兒眼睛都是一亮,船上這麼悶,添一個夥伴總是新鮮。
殷蕙送了一張小桌子過來,然後躲在門帘後偷看。
三個孩子都是跪坐在墊子上,魏曕問八郎《三字經》學到哪裡了,開始教他認字。
八郎乖乖聽了一盞茶的功夫,人就坐不住了,一會兒拉拉循哥兒的袖子,一會兒戳戳衡哥兒的後背,魏曕瞪他,八郎縮縮脖子,乖了一會兒又要搗亂,魏曕再瞪過來,八郎就哭了,哭著鬧著要去找娘。
殷蕙想哄哄小傢伙,魏曕直接把八郎提起來,出去塞回給魏昡。
魏昡真想揍兒子一頓,對上三哥瞪過來的眼神,只好作罷。
進了船艙,八郎跟著乳母跑了,魏昡朝福善嘆氣:「五郎、七郎怎麼那麼乖呢,你平時沒跟三嫂學學怎麼教孩子?」
福善嫁過來那麼久,早不是新婚夜裡對魏昡服服帖帖的那個金國公主了,見丈夫竟然責怪自己,福善便美眸一瞪,一條一條地反駁起來:「五郎、七郎乖,是因為他們大了,能聽進道理,咱們八郎還太小。我當然有跟三嫂學教子,你看這三年我把八郎養得多結實?倒是你,你怎麼不跟三哥學學,人家三哥有空就陪孩子玩,所以孩子親他,你最近又做了什麼?除了吃就是睡,人都胖了!」
魏昡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你,你居然敢頂嘴?」
福善哼了哼:「我只是跟你講道理,誰讓你先冤枉我。」
魏昡還是生氣,氣得跳到後面桂王魏暻的船上去了。
魏暻正與一個通房丫鬟說話,見四哥來了,立即打發通房退下。
魏昡一上來就感受到了五弟這邊的清靜,太靜了,太舒服了!
「還是你這邊好啊,我那邊,八郎鬧,你四嫂也與我吵,真是的,不在家的時候我想他們,回來待久了,怎麼這麼煩呢。」
魏暻給他倒了碗茶,看著四哥捏眉頭的樣子,魏暻笑道:「船上不方便,到京城就好了,在王府的時候,你與四嫂不也好好的?」
魏昡喝口茶,聞言點點頭:「是這個道理。」
魏暻繼續勸:「這兩年你與三哥不在,三嫂、四嫂很不容易,孩子們都病過,三嫂孩子多有經驗,遇事不慌,有次八郎染了風寒,我們去探望的時候,四嫂眼睛哭得核桃一樣,心裡大概怕極了。」
魏昡神色一變:「什麼時候的事?」
魏暻詳細介紹過八郎那次生病的情形,道:「四哥在外面征討,好不容易回來,四嫂怎會跟你說這些叫你難受的舊事。」
魏昡果然很難受,沉默片刻,他與魏暻告辭,又跳回了自家船上。
八郎在另一頭甲板上玩,無憂無慮的,魏昡躲在一側默默看了會兒兒子,這才進了船艙。
福善在給兒子做衣裳,看到他,飛記眼刀,繼續做針線。
魏昡從後面靠過來,抱住她的腰,頭也搭在她肩膀上。
福善嫌重,剛要趕他走開,就聽男人低聲道:「這三年辛苦你了,你把咱們兒子養得很好,我很高興。」
福善動作一頓,奇怪道:「怎麼突然說這個?」
魏昡:「我跟五弟說話,他說前年秋天八郎病過一場。」
福善懂了,沒吭聲。
魏昡就抱著她賠起不是來。
福善沒那么小心眼,沒堅持多久就笑了,夫妻倆又黏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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