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擷燕的生辰府中並未大辦,畢竟年歲還小,只是一家人吃了個飯,眾人紛紛送了些適合小女孩兒的玩意便罷了。
但宋擷燕依舊格外高興,因為母親悄悄同她說,長姐送了她一座溫泉莊子,等哪日有空閒了,叫上祖母和長姐,她們一起去莊子上玩。
從聽到這話,她便開始盼著這一日。
然而還未來得及商量何時去,李瑢便病了。
起先只是咳,大夫看過說是著涼,可三劑藥喝下去,不但不見輕,反而病得更重,不過數日便渾身無力,臥床不起。
府里請了太醫,才說是染了風寒。
開了藥喝著,一時卻不見起色。
宋擷玉自從母親病了便日日過來世安苑,李瑢原是不允的,怕過了病給她,但宋擷玉拗起來,誰也擋不住,最後也只好請太醫給開了些預防的藥讓她喝著,便由得她了。
不過李瑢不肯讓她進房內,只讓李嬤嬤拿了府中的帳冊對牌等一應物事塞給她,讓她暫代掌管中饋,總算是將人給勸了下來。
這日宋擷玉依舊早早便到了,聽丫鬟說,母親醒了,便隔著帘子詢問她今日感覺如何。
裡面,李瑢很快讓丫鬟出來傳話。
「郡主,王妃說讓您不要這般緊張,只是染了風寒而已,吃著太醫開的藥,慢慢就會好起來了。」
宋擷玉沉默了片刻,仍是不厭其煩的叮囑道:「好好侍候王妃,若是王妃有哪裡不舒服,及時到外面告訴我。」
元嘉認認真真的應了。
若說從前這些丫鬟下人還在心底里只當郡主是小姑娘,可這回李瑢一病,她們都瞧見了郡主的掌家之能,再不覺得郡主是能哄著的孩子了。
畢竟,從前明明沒有管過家,卻在接過王府的中饋之後,不過用了兩天時間便大致熟悉,將府中打理的井井有條,這可不是小孩子能做得來的。
而她們也真切的覺得郡主是十分有能耐的。
宋擷玉見李氏這邊暫無大礙,便重新回到西次間去看帳目了。
她之所以這般緊張,自然是有原因的。
前世在她的印象里,母親並未如此病過一場,對於這突如其來,不同於前世的事情,她自然心懷忐忑。
剛將帳目理清,丫鬟元禧便來稟報,「郡主,徐側妃和四姑娘來了。」
宋擷玉輕蹙了下眉,「帶她們去花廳。」
李氏剛病的那陣,她們母女便來請過安,徐側妃還十分恭敬的說要為王妃侍疾,不過被李氏拒絕了。
之後她們一直還算安份,宋擷玉便也沒理會。
今日過來又是為何?
花廳里,宋擷玉淡淡地看著坐在下首的母女。
她們兩人都穿的十分素淨,臉上只略略施了些脂粉,徐側妃的眼下還能看到明顯的青黑色,很有幾分憔悴。
「郡主,妾身這幾日一直在抄經書供奉到小佛堂,盼著王妃的身子能早些痊癒。」徐側妃詢問過李氏的病情後,如是說道。
「徐側妃有心了。」宋擷玉心下不耐煩,看到她們穿成這樣,她就不舒服,尤其是宋明雪,一身粉白衣裙乍一看便跟白色衣裙似的,這是在咒誰?
徐側妃像是沒看出她的不快,依舊輕言細語的道:「聽說這些日子都是郡主一人在王妃跟前侍候,妾身心裡很是不安,郡主自是孝順,可妾身想著,王妃必是不願您這般辛苦的,因此妾身想為郡主分擔一二,今日便讓妾身留下侍候王妃吧!」
說著又看了看宋明雪,「還有四姑娘,也一直擔憂王妃的身體,便讓她留下做些事,也能儘儘她的孝心。」
宋擷玉輕呵了一聲,「徐側妃,前幾日你們過來探病的時候,母親就說過不必過來請安侍疾,連同四妹妹一起,讓你們早些回東院歇著去,你這是年紀大,記性不好,忘了?」
女人最怕被人說老,徐側妃猝不及防的承受了一回打擊,心裡頓時惱恨不已。
這個長樂還真是嘴賤!
所幸她掩飾功夫到家,面上倒沒太大變化,只賠著笑道:「王妃病著,妾身歇也歇不安穩,倒是在王妃跟前侍候著,盡份心意才更踏實,或許郡主可使人問問王妃的意思?」
宋擷玉挑了挑眉梢,「不必,母親有我照顧足矣。況且,徐側妃和四妹妹一向都是有丫鬟侍候的,你們哪裡懂怎麼侍疾?真要留下,多半還是添亂,母親如今病了,可沒餘力收拾爛攤子!」
言罷便不容多說的起身喚了元禧,「送徐側妃和四妹妹出去。」
吩咐了一句轉頭便往西次間走走。
被丫鬟態度強硬送出來的徐側妃和宋明雪兩人,臉色都不大好看。
兩人回了東院,遣退了下人,宋明雪氣沖沖的坐到椅子上,怒道:「她真是越來越張狂了,什麼玩意兒!」
徐側妃「噓」了她一聲,哪怕沒有旁人在房裡,依舊謹慎,只低低說了一句:「她再張狂難道還能張狂一輩子?且等著看就是了。」
宋明雪一怔,若有所思。
暗暗思忖的不止她一個,世安苑這邊,宋擷玉坐在西次間的榻上,也在琢磨,徐側妃帶著宋明雪過來非要侍疾,是單純的想在父親那邊留個懂規矩知分寸的好印象,還是說,別有目地?
總覺得她有哪裡不對,許是對留在世安宛,過於殷勤了?
從前母親生病,從來沒有讓妾室侍疾一說,倒是前年祖母病時,她們輪著去守候,但那是長輩,與如今情形又自不同。
宋擷玉想了一陣,不得要領,只得將此哪暫時放下。
轉眼過了三日,李瑢用著太醫的藥,起初確實有所好轉,可是到這一天上,突然又壞下來。
宋擷玉聽了元嘉的稟報,便執意進了臥房。
此時,李瑢剛剛睡下。
宋擷玉見母親在床榻上躺著,面色蒼白,病了沒多少時候,人就瘦了一大圈,本就纖細的人,手腕細成一把,讓她看著便覺心驚肉跳。
強忍著才沒掉下淚來,出了臥房,她便叫來元嘉問道:「前日不是說有好轉麼,怎麼這會子瞧著比沒服藥之前更加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