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擷玉猛然抬頭看向面前的男子,神色震驚,又帶著些許疑惑,一雙眸子仿佛會說話。
謝俶見狀不由好氣又好笑,之前對她不聽勸說的惱怒都仿佛在這刻消散了似的。
他說要送她,便那般難以相信麼?她以為他會對她不理不睬,無視她?
他謝俶的心胸還沒那麼狹隘!
「還不上去?」謝俶微微挑眉,眼中划過一抹笑意。
宋擷玉恍然回過神,連忙應了一聲,登上自己的香寶馬車。
車輪很快滾滾向前,宋擷玉忍不住悄悄將車簾掀開一條縫隙,打量著騎馬行在車旁的謝俶。
玉淑悄悄附耳道:「郡主,您跟雍王殿下和好了?」
宋擷玉驚的立時放下扶帘子的手,壓低聲音斥道:「胡說什麼,我同他又沒吵架,哪裡來得和好一說!」
玉淑小聲道:「可是那日您跟雍王殿下在暖閣說話之後,就一直不高興,而且雍王殿下當時離府的時候,也是黑著臉,難道不是生了爭執麼?」
說著,她連忙又道:「不過瞧著殿下主動跟您說話,便是想和好的意思,您就別再拗著性子啦。」
免得她們這些作下人的也跟著懸心。
雖說郡主如今並不會亂發脾氣,但整日裡時不時的失神,心不在焉的,也是讓她們一眾丫鬟看著心焦的很,生怕她將自己悶出病來。
宋擷玉撇了撇唇,沒再吭聲。
她這幾日確實心情不大好,重活一回,她很珍惜旁人的好意。
尤其是謝俶這種前世不贊同她的所為,而今世能與她交好的,這令宋擷玉覺得自己是有了很大改變,不會再重蹈覆轍。
因此在不得不拒絕謝俶的善意後,她心裡總歸是別彆扭扭的,不怎麼舒服。
不過轉念想到玉淑的話,想到謝俶願意主動表示心無芥蒂,宋擷玉的心情又漸漸明朗起來。
她暗自哼笑了兩聲,伸手輕點了點玉淑的額頭,「你倒是能說會道的很!」
馬車外的謝俶這時不由動了動眉梢,雖然沒能全部聽清兩人的對話,但也聽了七八成,再上下一聯想,便心知肚明了。
長樂會因為他的話而一直不高興,正說明那些勸說對她還是有影響的,這便好。
至少,她還沒有彌足深陷。
謝俶看著馬車窗簾的位置,輕彎了彎唇角。
對面相向而行的一輛馬車上,謝韻然無意間從帘子的縫隙中看到這一幕,她頓時瞪大了眼晴。
雍王叔和長樂?難道他們兩人竟然有些什麼?
謝韻然震驚過後,突然又覺得順理成章了。
她冷笑著自語道:「難怪……」
難怪上回長樂與她在街上發生爭執,明明是長樂掌摑了她,雍王叔看到之後卻不問青紅皂白就維護長樂,不但訓斥了她和兄長,還當面罰兄長禁足抄書。這還不夠,他竟然還進宮告她的狀,害她被皇后派去的嬤嬤斥責,丟盡了臉面。
原來根本不是什麼主持正義,而是他們早就私通款曲了!
謝韻然惡毒的想,就不知道太子殿下知道這事會如何作想?她已經迫不及待看到宋擷玉這個水性揚花的賤人腳踏兩條船卻翻進河裡的慘相了!
當即,她便叫停了馬車,對著心腹的丫鬟吩咐了一番,然後打發她去尋兄長,安排此事。
而她則讓車夫掉轉方向,跟著宋擷玉的馬車去了康國公府上。
謝韻然看著宋擷玉被康國公府的下人熱情的迎進去之後,她很快也找了個相熟的貴女進去捎了句話,不多時康國公的嫡次女邢繡芸便帶著丫鬟迎了出來。
雖沒有帖子,但謝韻然畢竟是郡主,康國公府只是尋常的勛貴,不過是有個頗具交際手腕的嫡長女,這才能邀請到許多的貴女,但這並不夠她們有底氣底氣怠慢一位郡主。
「郡主能來我們姐妹舉辦的花宴,實是榮幸之至,您快請進!」邢繡芸笑盈盈的行了禮。
謝韻然微笑道:「哪裡的話,倒是我冒昧了,隔著府牆嗅到早春的杏花香氣,便不由駐足,想著能進去看看最好,這才叨擾了。」
「您太客氣了。」邢繡芸將人迎向府內,臉上笑容可掬,心裡則在琢磨著這位該不會是在挑刺沒給她下帖子吧?
不過這也怪不得她們。
她們姐妹本就與康平郡主不相熟,再則,聽說這康平郡主與長樂姐姐相處的不好,頗有些針鋒相對之意,她們既邀了長樂姐姐,又哪裡會討嫌的邀請康平郡主呢!
奈何這人竟不顧體面的主動來了……
邢繡芸頓時覺得要好好盯著些,別讓她給長樂姐姐添堵,否則長樂姐姐非惱了她們不可!
此時的宋擷玉不過剛剛進到康國公府內,一踏進暖閣,便感覺一束冰冷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
宋擷玉挑起眉梢,側頭看去,發現那個可疑的位置上只有左相嫡女沈昭昭正神態溫和的同旁邊的女伴說著話,並無其他人。
這倒有趣了。
猶記得上回在顧家門口,也有這樣一道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
隨即沈昭昭便故意挖坑給她跳。
當時她便猜測那道視線正是屬於沈昭昭。
當然,說到底那不過是猜測,並無證據。
今日又是這麼一回事。
宋擷玉玩味的笑了笑,卻沒有再看向沈昭昭的方向,而是環顧一圈後,抬腳向角落裡的顧安寧走去。
顧安寧正嫌暖閣里人多,悶得很。
看到宋擷玉,她頓時眼睛一亮,同身邊幾名貴女打了個招呼,便起身迎上來。
「長樂姐姐,我們去看杏花吧!」
宋擷玉看出她在這裡呆得不耐煩,便順了她的意,「那就去。」
隨意的跟相熟的貴女寒暄了幾句,她便同顧安寧去了花園裡。
「虧得長樂姐姐你來,不然我真是尷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怎麼?我見你同她們聊得還不錯。」
雖是到了初春之際,但二月春風仍似剪刀一般,宋擷玉緊了緊頸間的披風帶子,拉著顧安寧往遠遠的一處假山後面走,那裡定然風小。
顧安寧口中仍絮絮道:「自我爹做了兵部尚書,每次參加宴請都有不相熟的人湊到我面前,對我百般恭維。要說這也不能算是壞事,誰不愛聽好聽的呢,但她們恭維的也太假的,假到讓我想當真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