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7章 逼供
梅家。
「阿雲,你聽話,只要你把這份文書給簽了,我就帶你出去?」
病榻前,男人半跪著,仰頭看著梅雲,一雙細長的狐狸眼讓他看起來溫潤儒雅,包容寬和。
梅雲一身素服,坐在床上,形銷骨立,因為長期被服用安定類藥物,眼神空洞麻木,精緻的五官也因為這份麻木蒙塵,讓她看上去偏執失常,寬大的袍子露出的半截小臂滿是針眼,密密麻麻觸目驚心。
看她毫無反應,顧年面上閃過幾分不耐,片刻之後又強壓了回去,敦敦善誘:「阿雲,我真的盡力了,母親已經答應我,只要你簽了這份文書,母親答應不計前嫌,重新接納你,你簽了咱們好好過日子,別鬧了,好不好?」
好半天,梅雲終於動了,動作遲緩偏頭,像是被說服了。
顧年面上神色鬆懈下來,將手上的文書遞過去:「阿雲,我就知道,你雖然任性,但不是不通情理……」
話還沒說完,臉上就被梅雲淬了一口。
「阿年!」
門從外面推開,一身溫婉青色長裙,妝容精緻,楚楚可憐的梁晚晚驚叫一聲沖了進來。
顧年正死死皺著眉頭,閉著眼,面色慍怒陰鷙,與他平時溫和的形象格格不入,臉上的水漬醒目。
「姐姐,別再無理取鬧了,阿年為你做的還不夠多嗎?
你不孕,阿年一個人抗住伯母那邊壓力,兩年才納妾,你任性,這麼些年下來,阿年多加忍讓,哪怕是條狗,也該懂得感恩,知道搖尾巴了,你難道沒有心嗎?」
梅雲低著頭桀桀怪笑,聲音因為長時間不曾開口,嘶啞難聽:「是啊,顧年,就算是條狗,被我梅家養了這麼多年,也該知道搖尾巴了。」
顧年這麼些年,吃了梅家多少紅利?
他和他那個寡母就趴在她和梅家身上吸血,可恨她淪落至此,被他和他那寡母控制!
看著面前惺惺作態的兩人,梅雲煞紅著眼,聲音譏誚尖利,面上帶著痛快的笑,癲狂至極:「顧年,梁晚晚,除非你們在把我折磨死在這三尺屋內,否則我梅雲活著一天,就不會讓你們兩如願!」
「賤婦!」
病房門再次被推開,一道殘影衝進來,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勢一巴掌打在了梅雲臉上。
梅雲抬手摸了摸嘴角的血,面色平靜,看不出情緒,冷靜的滲人。
梁安心裡發毛,但反應過來頓時惱羞成怒,音調拔的更高:「賤婦,白眼狼,氣死我孫兒還不夠,現在還要把我氣死才甘心是不是?」
「閉嘴!誰允許你提我肚裡未出世的孩子?
誰允許你提他!」
梅雲啞著嗓子,猛的抬頭,眼神是近似逼進絕境的野獸一般,欲啃其骨食其肉的兇狠。
梁安被她這副模樣嚇住,一時瞪大眼鐵青著臉說不出半個字,臉上的皺紋刀刻一般,讓她看上去刻薄不好相處。
梁晚晚眼裡流露出不滿,暗自在心裡罵了一句廢物。
一個被關進屋內半年之久,半死不活的女人都奈何不了!還得她出馬!
眼裡含了淚,一臉關切的看向梅云:「姐姐,你這又是何必呢?
再這麼犟下去,受罪的還不是你自己?」
她說完,忽然捂住了嘴,滿眼驚訝和不敢置信:「姐姐該不會還在奢望雍王殿下能來救你吧?」
顧年臉色難看,心裡對梅雲最後一絲憐憫消耗殆盡,站了起來,一掃剛剛的卑微之態:「別再做春秋大夢了,雍王殿下自身難保,哪裡還有功夫顧上你?」
將手裡的文書拍到梅雲面前,顧年臉色猙獰,抓著他的手按了硃砂就要往文書上印:「賤人,趕緊的,把這文書籤了,只要定了雍王的罪,我從此便能平步青雲,你身為我顧年的正妻,難道就不希望顧家蒸蒸日上?」
梅雲早就被折磨的沒了力氣,哪裡能敵顧年一個成年男人?
可還是拼死抵抗,緊咬著唇,嘴裡是濃厚的鐵鏽味。
這文書,上面都是污衊謝俶的罪名,甚至還污衊他和她這個表姐有不倫關係!她如何肯簽?
她絕不蓋上手印!
可哪怕她拼盡全力掙扎,在顧年的拉扯下,大拇指還是漸漸的朝那宣紙靠近,梁晚晚捏緊了帕子,眼裡的期待和野心讓她看上去格外瘋狂。
她梁晚晚好歹也是大家閨秀,父親也是京都的文官,居六品,被祁王派過來,給這窩囊廢的顧年做小,無非是因為祁王答應她,若是能絆倒雍王,他日他坐上帝位,就給她封一個誥命。
呵!總算是不枉費他這麼兩年來的做小伏,殫精竭慮,只要讓梅雲蓋上手印,她也算是功成身退。
可笑這顧家還以為馬上能加官進爵,孰不知這一切都是為了她做嫁衣。
一想到這,梁晚晚眼裡滿是高傲,不著痕跡的又加了一把火。
「阿年,再用些力氣,只要讓姐姐簽了這文書,從此咱們顧家便高枕無憂!」
果不其然,梁晚晚這話一出,顧年便如同瘋了一樣,眼睛煞紅,全然沒了理智:「梅雲!給我把這文書給按了!」
眼看著自己的手越離越近,梅雲眼裡一片絕望,心下悲涼,若真是因為她害了謝俶,那她做鬼也不能原諒自己。
眸中閃過一抹決絕,若真是被這群豺狼虎豹得逞,那便只有自絕生路這一個法子,她要是死了,那便還能給謝俶一線生機。
目色悲涼,梅雲看著旁邊的床柱子,咬了咬牙,拼盡最後一份力氣猛地掙脫開,隨後一猛子撞到了柱子上。
梁晚晚最先察覺到梅雲的意圖,大喝一聲:「快!阻止她!」
梅雲若是死了,那她的誥命不也就沒了?
不行她絕不允許!
可已經晚了一步,梅雲狠狠的撞了上去,身子軟軟的倒了下來。
就在這時,門從外面踢開,謝俶觸目便是血色,梅雲躺在血泊里,整個人已經沒了意識。
顧年沒想到他突然會來,再看謝俶帶來的人手,頓時腿一軟,站都站不起來,連忙跪在地上求饒。
「雍王殿下,這……這跟我沒關係……饒命……饒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