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 國師之位

  太子府。

  劉慶急急忙忙過來,走到書房時,聞到裡面傳出來滔天的酒氣,一時控制不住皺了眉,眼神忐忑隱忍。

  頓了頓,才小心的推門進去,換了一張討好的臉:「太子殿下,沈大人遞了拜帖,想要與您見上一面。」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謝央聲音低沉,語氣輕蔑,聲音陰鷙:「呵!見面?一家子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

  他這話說的夠狠,幾乎將沈顯一家都貶低到了塵埃里。

  太子這怨氣,只怕不止是針對沈相,更多的恐怕還是針對太子妃……

  劉慶站在原處,心裡已經是叫苦連天,謝央這既沒有說見也沒說不見,他哪裡敢自己做主?非得問上一句才行,便是連裝死都不行……

  「太子殿下,那這……沈大人是見,還是不見?」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一陣風聲,劉慶早有經驗,順勢往旁邊一倒,那酒盅砸在地上,破碎的瓷片和撲面而來濃郁的酒水全部灑在了他的太監袍邊上。

  謝央聲音癲狂,整個人紅著眼,瞧著跟山林里未馴化的凶獸,極為可怖:「見他?他還有臉見孤?孤籌謀這麼多年,眼看著孤那父皇鬆口,要傳位與孤,沈昭昭忽然小產,這次國宴,孤最風光的日子,沈昭昭便來上這麼一出!」

  劉慶連忙爬起來跪好,不敢開腔,頭壓的低低的,聽著頭頂謝央嘶吼發火,宛如困獸,似怒罵似低泣。

  「孤在這太子之位上坐了將近二十餘年,二十年光陰,每日戰戰兢兢,不敢有半分懈怠……孤這輩子,還能有幾個二十年?還要過這種生不如死的日子多久?」

  劉慶跪在下邊,這回他倒是理解了謝央幾分,旁人只能看到謝央表面的光鮮,可這太子之位,哪裡是那麼好坐的?離最高的位置僅僅一步之遙,卻卡在太子這位置上不上不下二十年,旁人都說夜長夢多,歷史上真正成了帝王的,又有幾個是從太子順利繼位成帝王的?

  旁人知道的道理,謝央自然也知道,二十年如一日的鞭策自己,不肯露了半點把柄,凡事都做到最好,常年笑臉對人,帶著假面,活的像是個假人。

  這樣的日子,可不是人過的日子,更不是什麼人都能熬過來的,若是他如同謝央這般活著,只怕早就瘋了。

  劉慶正走著神,就聽到謝央忽然間冷靜下來,切換的太快,以至於劉慶看著他這幅面無表情的模樣只覺得詭異。

  跪在地上,劉慶連忙低下頭,不敢多看,這一年以來,謝央的脾氣越來越反覆無常,跟從前簡直判若兩人,劉慶現如今到謝央身邊當差,越來越有上墳的心情,只覺得自己隨時可能保不住自己這條小命,日日回去都得念上一遍大慈大悲咒,企圖讓自己能夠化險為夷。

  「劉慶?」

  只是,這咒念得似乎並沒有什麼用處,頭頂謝央陰沉的嗓子叫著他的名字,劉慶未進宮當差時,曾經聽過老人學鬼差催命,總覺得跟謝央此時的語氣一般無二。

  吞了吞口水,劉慶壓抑著心裡的不安:「奴才在。」

  謝央盤腿坐著,眼神陰鷙:「孤給父皇下了這麼久的藥,你說,孤那父皇怎麼還活的好好的?」

  劉慶不用抬頭也能感覺到頭頂上如坐針氈的視線,不敢多說什麼,連忙認錯:「奴才該死!奴才也不明白,按理來說,這藥用了這麼久,陛下的身子雖然迅速虧敗下去,但始終吊著一口氣……」

  這事他也覺得糊塗,這麼多年,宮裡上上下下都安排的妥當,能看出來不對的,大多沒了性命,絕不會有人提醒景安帝。

  可這慢性毒下了將近六年,便是山裡的猛虎,地里的黃牛也該死的透透的,偏偏景安帝啥事沒有,難道真是命不該絕不成?

  自從太子府里接二連三出事,劉慶便慢慢開始信命這一回事,實在是有些巧合太巧,由不得他不信。

  正東想西想,劉慶便聽到腳步聲,由遠及近,不輕不重。

  噠~噠~噠。

  一步一步過來,壓迫的人胸膛極悶,難受極了,像是被人攥住了心口,出不了氣。

  劉慶放在地上的手已經不自覺扣成了爪,臉色發白,頭上開始冒出細細的密汗。

  下一瞬,一隻手便掐住了他的脖子,劉慶呼吸不過來,卻絲毫不敢掙扎,整個人看著面前謝央的眼神驚恐哀求。

  「劉慶,孤要父皇半年內壽終正寢,你可能辦妥?」

  盯著謝央那雙猩紅的眼,劉慶哪裡敢拒絕?喉嚨被謝央掐著說不出來話,只能用力點頭。

  謝央這話的意思很明顯,若是半年內不能讓景安帝壽終正寢,他便會讓自己今日在這命喪當場。

  看著劉慶在自己手裡像只螻蟻一般拼命掙扎,謝央嘴角勾出一抹冷笑,終於鬆了手。

  劉慶趴在地上不停咳嗽,看著謝央的眼神還殘餘著幾分驚恐。

  「太子殿下,奴才……奴才一定盡力!」

  謝央站在劉慶身前,俯視著他,背對著光,讓他整個人面部蒙了一層暗色,瞧不清神色,勾唇,露出一口森白的牙:「不是盡力,是一定。」

  說完,像是欣賞夠了劉慶面上的茫然無助,謝央才恩賜一般給劉慶指了一條路:「你可以去找方術士,吞了孤這麼多銀錢,總得做出點什麼才好。」

  劉慶一時腦子沒轉動,下意識重複了一遍:「方術士?」

  謝央輕笑,似乎極為不屑:「對,他不是最會制一些奇奇怪怪的藥丸?用他那三寸不爛之舌,說服孤那父皇隨便吃進去一顆,總能出點事。」

  劉慶心臟開始狂跳起來,眼裡驚恐更甚:「可……這是殺頭的買賣,方術士如何肯干?便是再多的銀錢,恐怕都無濟於事……」

  這可不是像往常一樣,拿錢能解決的,那方術士胃口可大的很。

  謝央坐了回去,頓了頓,方才沉聲開口:「告訴他,事成,孤即位,他便是大禹朝的國師,欽天監也得跪在他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