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5章 邪物

  福安殿。

  景安帝垂著手,看向一旁的謝俶:「太子府的事,你怎麼看?」

  謝俶垂了身子,眼神晦暗不明:「陛下知道的,臣弟一向不相信神神鬼鬼一說。」

  景安帝視線從他身上移開,面色有些灰敗,一雙眼微眯,焦距渙散,語焉不詳:「老三活的確實比朕通透。」

  謝俶感受到頭上沉重的視線,身子不由得繃緊了些,比皇帝活的還通透明白,這可不是什麼好話。

  慧極必傷,人太聰明了,往往短命。

  半晌無人開口,景安帝終於起身:「老三覺得,太子府的邪祟究竟是人為還是碰巧?」

  景安帝這話問的古怪,謝俶垂眸沉思片刻,給了個折中的答案:「不論是人為還是碰巧,太子有真龍庇佑,皇室血脈,一點邪祟,自然翻不出什麼大風浪。」

  謝俶這話說的在理,一針見血,景安帝閉了閉目,面色和緩了些,沉沉吐氣,吶吶開口:「老三,朕身下這把椅子坐久了,還真有些高處不勝寒的淒涼。」

  「當初,朕對淑妃和二皇子的處置,是不是真太仁慈了些?」

  謝俶聽的心驚,面沉如水,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景安帝這是疑心,太子府的邪祟是二皇子所為?二皇子已經和淑妃搬到了封地快半年,好端端的,景安帝怎麼會突然疑心他插手了太子府的事?

  想必與謝央脫不了干係,他倒是半點不留情面,非得跟謝安斗個你死我活,謝安都被他驅散到苦寒之地,晚年淒涼,他仍不願意放過他。

  「是真是假,不能妄言,還是去太子府看看,方知其中蹊蹺。」謝俶斟酌著詞句,這時候若是明著幫謝安說話,只怕以景安帝的疑心程度,八成可能會懷疑雍王府和謝安勾結。

  局勢動盪,朝不保夕的時候,當以自保為主。

  景安帝睜開眼,語氣淡淡,分不清其中情緒:「走吧,去一趟太子府,朕倒是要看看這太子府里的邪祟究竟從何而來。」

  太子是未來的天子,若是太子府都能沾上這些邪物,改日恐怕就要來皇宮惹是生非了吧?

  太子府外,早早的搭起來個遮陽棚子,沈昭昭被宋如瑛攙扶著,站在府門外,扶著小腹,看上去頗為辛苦。

  站了半個時辰,終於看到劉慶攙扶著謝央,慢悠悠的從府里出來。

  打量了謝央幾眼,看謝央臉色蒼白,身上的衣服寬大,空蕩蕩的,瞧著竟是比之前見時瘦了好幾圈。

  宋如瑛扶著沈昭昭,自然也注意到了謝央的不同尋常之處,一時也是驚詫莫名,這才短短几日,怎麼竟像是生了一場大病一般。

  對於沈昭昭和宋如瑛的視線,謝央無心追究,他每一步走的極慢,身子大半重量都卸在了劉慶身上。

  這幾日他還是頭一次下床,身後的傷處雖然擦了藥,但也沒好這麼快,走動起來異常煎熬。

  站在了沈昭昭身旁,謝央看著白晃晃的日頭,眼前有些黑,撐著劉慶的手力道更大了些。

  「太子可是身子不適?」沈昭昭衣著隆重,難得的點了唇描了眉,低頭頷首仍掩飾不住撲面的姝色。

  她這一句話頗有幾分沁涼鎮心的效果,謝央定了定神,眼前的黑色一點點散開,重新恢復清明,推開劉慶的手,站姿隨意,背脊挺直:「昭昭多慮,孤不過是處理公務,累著了。」

  看謝央神色隨意,眼下的烏黑明顯,沈昭昭也不再多說,二人站在檐下,瞧著頗為相敬如賓夫唱婦隨。

  好一會兒,才聽到車馬聲,謝俶一張冷麵在日頭下襯得越發麵如傅粉,氣度不凡。

  謝俶到了,那身後的馬車坐著的,必是景安帝無疑。

  謝央和沈昭昭連忙掀袍子跪了下去,身後的丫鬟奴才們更是烏泱泱跪了一地。

  馬車停在府外,景安帝下來,打量了跪在地上的謝央和沈昭昭一眼,最終眸子停在了沈昭昭的小腹上。

  她跪在地上,比平常婦人大了兩倍的小腹因為這個姿勢,腹尖幾乎碰著了地面。

  「太子妃孕育皇嗣有功,快起來吧,不必跪了。」

  沈昭昭被景安帝親自給扶起來,一時還真有些受寵若驚,起身後反應過來,連忙低著頭一臉乖巧:「這是昭昭本分,當不得陛下如此誇讚。」

  說完讓了一條路,景安帝率先進了府,謝俶緊跟其後,沈昭昭和宋如瑛也連忙抬腳上前。

  雖說景安帝這次算是微服私訪,便裝出行,但若是太子府有哪裡沒伺候好,最後景安帝怪罪的自然不會是謝央這個嫡長子,而是會覺得她這個長媳無能。

  謝央被落在了最後,劉慶連忙上前扶住謝央,小聲開口:「太子,要不奴才尋個由頭,您就別去陛下那邊陪著了?有太子妃在,陛下也不會怪罪您。」

  沈昭昭雖然脾氣大了點,但好歹也是左相府出來的,規矩言行從來是沒有半點錯的。

  有沈昭昭在,太子就算不去,場面也不會太難看。

  謝央撐著劉慶,緩了片刻,這才繼續往景安帝的方向走,語氣譏誚:「不去?這麼好的機會,孤自然要給二弟送一份大禮,若是孤不到場,剩下的戲碼要怎麼唱?」

  見勸不住,劉慶也不再多說,轉身去吩咐了兩句,隨後快步跟上謝央。

  到了正廳,景安帝已經坐在最上首,看謝央進來,方才沉聲開口:「既然人已經到齊,便讓那李術士進來,好好的看看這太子府究竟存了什麼髒東西,找出來,也算是給淮陰王府一個交代。」

  何程聽了吩咐,低著頭退了出去,謝央一個眼色,劉慶便也跟著往後退,不一會兒就消失在屋內。

  沈昭昭揪著帕子,盯著地面一言不發,景安帝也閉了眼,顯然沒有閒聊的心思,屋裡幾人各懷心思等著那李術士的消息。

  半個時辰後,劉慶何程才和那術士過來,術士手裡還抱著一個木盒,面色沉重。

  才一進屋子,術士便跪了下去,將手裡的木盒高舉於頭頂。

  「陛下,果真在太子府發現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