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您安排的術士已經引起了陛下的注意,陛下對術士的信任逐漸增加,只需要些時日,便能讓陛下對術士的話深信不疑。」
小順子站在謝央面前,笑嘻嘻的給他道喜:「到時候便能說服陛下隱退,做那逍遙自在的太上皇,只需要太子妃肚子裡的孩子一落地,這事就能成上大半!」
謝央聽完,嘴角勾起的弧度越發的肆意邪魅,眼裡的野心遮擋不住,伸手將一旁坐著的沈昭昭給勾進了懷裡。
「昭昭,可聽清了?」
謝央一手抱著她,一手搭在她小腹位置,收斂著力道,緩緩的滑動著,激的沈昭昭身上憑空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忍著不適,沈昭昭低眉斂目,垂眸看著自己隆起的小腹,景安帝老了,人一旦異常固執,往往就是昏庸的開始,會開始相信某種未知力量。
她肚子裡的孩子,已經被不斷暗示給景安帝,這是他的福星,是未來大禹的氣運,只要她將孩子生下來,謝央便能登上皇位,只要有這個孩子在,只要不是弒君的大錯,一切都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只要坐上皇后之位,謝俶,宋擷玉,一個都得對她俯身稱臣,東珍的仇,她必定要親手給報了!
謝央身子往後一仰,身上的蘇繡常服隨意的散落著,別有一番貴氣,斜乜著小順子,劉慶極有眼色的端了一張用紅綢蓋著的盤子遞給了小順子。
「你倒是比你師父要懂事些。」
小順子用手掂量了下重量,適才笑容加大,態度更加恭敬:「師父年紀大了,難免老派了些,奴才還年輕,自然得腦子活泛點,這大禹日後是誰的天下,奴才還是能看清的。」
謝央笑笑,揮了揮手,小順子懂事的將盤子裡銀子全倒進自己袖子,隨後避著人回了宮。
看沈昭昭從進來到現在一直不發一言,謝央忽的嗤笑,維持著半躺的姿勢,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挑了挑劍眉:「還在生氣?」
沈昭昭並不喜歡他對她的這股子輕佻態度,但礙著身份,只是皺著眉將下巴從他手裡移開,語氣冷清:「我的貼身婢女就這麼當著面死在我面前,我難道不該生氣?」
她這般怒容滿面,倒是難得讓謝央生起幾分興致,也不計較她的語氣,嘴角的笑始終揚著,視線放在虛空中一點,看不清思緒。
「放心,這事,孤和岳父一定為太子妃出氣。」
他瞥了沈昭昭一眼,坐直了身子,半曲著腿,手肘搭在屈起的膝蓋位置:「明日,孤便入宮,為昭昭討上一個公道。」
雍王府,宋擷玉和謝俶回府後,便給金章去了一封信,一來一回,金章的回信至少也要等上一日。
玉嫻看著宋擷玉翻出來一個繡架,難得有閒情逸緻,搬了蓆子坐在了臥房門口,斜射進來的夕陽散落在宋擷玉身上,陡然讓人忍不住生出歲月靜好的感嘆。
院子裡丫鬟下意識放輕了動作,不願意擾了宋擷玉的興致。
玉嫻從外間進來,就看見院子裡新來的小丫鬟手裡的漏斗放著水,視線卻一直往正屋那邊瞟,兩頰紅彤彤的,一雙眸子尤其水潤。
「你這水再澆下去,王妃的花可就要被你給澆死了。」玉嫻小聲提醒,那小丫鬟才如夢初醒,連忙將手裡的漏斗給收了,眸子更水了,滿是驚慌失措。
「玉嫻姐姐,您就饒了我這回,莫要讓玉淑姐姐知道了。」
她拖長了調子撒嬌,這院子裡,管著這些小丫鬟的是玉淑,雖然平日裡不拘小節,時不時的還跟這些年輕姑娘打成一片,但在正經規矩一事上,玉淑卻是出奇的嚴苛,賞罰分明。
玉淑將這院子打理的井井有條,底下這些丫鬟們跟她關係親近,但若是犯了事,心裡也尤為打怵,而玉嫻,一向是幫宋擷玉辦事,跟底下丫鬟接觸不多,但她性情溫和,小事上一向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因此,這小丫鬟才敢跟她求饒。
玉嫻也沒想在這事上計較,輕抬手就給放了過去,但還不忘勸誡上幾句:「在王妃院子裡辦事,還需盡心一些。」
小丫鬟捏著木製漏斗,垂著頭有些不自在,語氣吶吶:「玉嫻姐姐,我只是一時看呆了,下次定不會了……」她說完,一雙眸子看著玉嫻亮的嚇人,崇拜又羨慕的口吻:「世上怎麼會有王妃這般好看的仙女兒?嗚嗚……太好看了吧,只要每日能見上王妃幾面,幹活都格外有動力些……」
玉嫻被她這幅模樣給逗笑,食指中指半屈,在她頭上輕敲了敲,半嗔半笑:「你要不是女兒身,就你這痴迷模樣,王爺非得給你扔出府去。」
小丫鬟被她這麼一嚇唬,吐了吐舌頭,果斷的溜了,玉嫻站在原處,靜靜地打量著宋擷玉。
宋擷玉側坐著,手裡拿著針線,認真的繡著,側臉瑩白如玉,長密的睫毛在眼下掃出大片的陰影。
她跟了宋擷玉這麼多年,每日都盯著她家小姐這臉,可到如今還是生不出半點膩味,她家小姐,仙人之姿,乃是上天厚愛之人,千嬌百寵長大,要不是那些黑心肝的,怎麼會受這麼多罪?
看了好一會,她才提了裙角,慢騰騰的過去,臉上先前的憤慨怨念一掃而空,重新揚起一抹笑來:「王妃今日難得興致這麼好,繡的可是洛陽牡丹?」
宋擷玉將最後幾針繡完,方才拿了剪刀將線尾給剪了下來:「我七歲那年,被祖母接了過去,當時坐在馬車裡,滿城的牡丹開的妖嬈燦爛,好看極了,是我看過的最為艷麗的盛景。」
玉嫻抬手給宋擷玉倒了茶,聽了這話,抿了抿唇,輕聲問她:「王妃,可是想李太傅了?」
宋擷玉將繡架收了起來,仍舊坐在蒲團上,抱著膝蓋,看向院牆外,聲音虛無縹緲。
「最近不知怎的,突然有些念舊,越來越頻繁的想起從前舊事,心裡有一塊,總是空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