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自救?求救?

  「客官,這欠債還錢,乃天經地義,您二位就莫要多管了。」

  小二嘆了一口氣,站在樓上走廊看熱鬧。

  宋擷玉重新戴上了帷帽,從雅座出來,自上而下俯視著被拖扯著的霍秀。

  小二方才視線下意識在屋子裡一掃而光,這男客儀表堂堂,容貌俊美,高貴清華,身份定是不俗,女客從進店就戴著一頂帷帽,一張臉遮的嚴實,剛剛那麼一瞥,倒是讓他瞧見了真容。

  神清骨秀,容貌艷麗,纖妍潔白,頭上梳著婦人髮髻,瞧著應當是新嫁婦。

  想必是哪家大人帶著自己新娶的嬌妻,喬裝打扮,低調出來遊玩,這樣的閒情逸緻,也只有大婚不久才能如此的恩愛。

  見宋擷玉戴了帷帽出來,小二隻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恭恭敬敬的垂頭:「夫人,您若是有吩咐,小的給您跑腿就是。」

  宋擷玉瞥了這小二一眼,語氣拖長了尾調:「吩咐?我沒什麼吩咐。」

  小二聽了這話還愣了一下,按理來說,這般年輕的小娘子,大多是見不了這個場面,那霍秀長得也算楚楚可憐,被這般欺負,有權有勢家的婦人,多少也會幫襯兩句,鳴個不平。

  畢竟,在這些權貴眼裡,霍秀欠的那點錢,頂多便是府里一個月的用度罷了。

  這位夫人倒是不走尋常路,心腸硬的出奇。

  那小二雖然低著頭,但心裡所想大半浮在面上,讓宋擷玉盡收眼底,扯了嘴角,露出一抹諷笑。

  這霍秀或許可憐,來這茶館賣藝,說是為了還債,可若真是為了還債,來這茶館能得多少賞錢?她應該去的,是清倌館,若是覺得清倌館壞了名聲,那在這茶館拋頭露面賣藝,又能比清倌館好上多少?

  這女子,只怕是個有主意的,有些忙可以幫,譬如當初的武酈樂,但有些人可救不得,譬如這位霍秀姑娘。

  農夫與蛇的故事,她看過太多,謝俶納妾是符合規矩,但不代表她就能任由外面的女人踩著她的肩膀進府。

  那霍秀被這麼拖著,視線無意間跟上面的謝俶對上,眼裡頓時像是有了亮光。

  「謝夫人!謝夫人!救我!」

  小二看著霍秀被身後的人拖著,卻還是盡力想要往這邊爬,當下忍不住狐疑的瞥了身旁這二位一眼。

  這是認識?可要是認識,方才這二位就應該出手了,怎麼會這般漠然。

  宋擷玉瞥了謝俶一眼,這女子叫的是謝夫人,那便是認識謝俶,或者換一個說法,是認出了謝俶的身份。

  可既然認出了謝俶的身份,叫的不是雍王亦或者是謝大人,反而是叫謝夫人……

  這稱呼,裡邊的學問可多了去了。

  這霍秀,恐怕是有些身份,在這危急關頭,卻還能審時度勢,第一時間判斷出他們二人是便裝出行,不想暴露身份,用謝夫人這個稱呼,既能引起謝俶和宋擷玉的注意,又不至於惹惱了他們兩人。

  「小二,將她帶上來,連同她那個債主,一塊上來吧。」

  半晌,宋擷玉終於開口,這霍秀,應當是認識她,跟她有些淵源。

  謝俶沒多說什麼,自始至終站在宋擷玉旁邊,視線維持著一貫的清醒和冷凝,半闔了目,掩飾住眼裡的深思。

  這霍秀,瞧著聰敏,能淪落到這個地步,要不是裡面有些見不得人的典故,要麼,便是有人精心設計。

  小二領了賞錢,哪裡有不應的?連忙就下了樓,他動作麻利,沒一會兒就將霍秀和那拉扯她的男子給帶了上來。

  到了謝俶跟前,男人瞥了謝俶一眼便連忙低頭,不敢再跟他對視,哪裡還有剛剛那副囂張跋扈的模樣,朝他抱拳行了一禮,自報了家門。

  「小人李簡,家父是內務府蘭翎長,不知大人是何來歷?」

  謝俶沒說話,宋擷玉將袖子裡一塊腰牌給掏了出來,李簡瞥了一眼,後背冷汗便出來了。

  「竟是宮裡的人物!小人有眼無珠,真是該死!」

  說著就忍不住跪了下去,連連求饒。

  宋擷玉手裡這令牌是敏貴妃的,未嫁時敏貴妃給了她這牌子,平日裡用這牌子方便她進出宮,陪著敏貴妃說說話。

  如今倒是正好派上用場,不知道今日這場鬧劇究竟真是碰巧遇上還是旁人精心算計,她和謝俶兩人自然是不能暴露身份的,用這宮裡的牌子,倒是方便。

  一個六品官的兒子,用這牌子應付足夠了。

  「起來。」謝俶沉聲開口,這李簡嘴裡話就沒停過,嘰嘰喳喳說到現在,著實吵的他頭疼。

  李簡也是人精,自然聽出了謝俶的不虞,連忙站了起來,斟酌了片刻,客氣的開了口:「二位貴人宮裡來的,小人自然是得罪不起,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小人幹的也不是那傷天害理的事。」

  他看向一旁髮髻散亂的霍秀,臉色略為猙獰:「當初可是小人給她救下來,她也在我這簽了賣身契,那可是白紙黑字,都有契書在身的!」

  他這一番話說的雖然霸道了些,讓人聽著不喜,但終歸是有理的,宋擷玉放在膝上的手抬了起來,拿了茶盞,輕抿了一口潤喉。

  杯盞相碰發出清脆的響聲,成功的讓李簡閉了嘴。

  等周遭安靜下來,宋擷玉才開口,冷淡開口:「霍姑娘,緣何至此?」

  旁邊從始至終一句話沒說的霍秀徑直跪了下去,深深的朝她嗑了個響頭:「家遭大難,三言兩語說不清楚,謝夫人,求您救救秀秀!」

  宋擷玉拿了杯蓋,輕拂茶沫,帷帽遮住了她的臉,讓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能聽到漫不經心的語調。

  「霍姑娘,這李簡,雖然看著是副惡人模樣,但觀其言行,卻不是不講理的人。」

  宋擷玉說完,咳了兩聲,手裡的茶盞忽然放了出來,發出叮的一聲清響:「霍姑娘聰慧,若真想得救,大可以自救,沒這個必要求人。」

  「你這般作態,很難讓我不懷疑,莫不是霍姑娘背後有人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