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 殿前對峙

  何程避著人,小聲開口,尖細的嗓子聽著微有些刺耳:「沈顯進了宮?如今正跪在陛下面前求陛下為太子妃做主,太子殿下也在,這事,藏不住了。」

  謝俶冷笑,沈顯從牢獄裡出來,左相之職自然是被卸下了,左相府倒是還住著,未曾被收回,沒想到他不在左相府好好待著,竟然還要出來掀起些風浪!

  「何公公,本王王妃急氣攻心,至今還在床上躺著,不便驚擾,您若是信我,願意給我一個薄面,本王自然不會忘記何公公你的恩惠。」

  何程垂了眼,掩飾住眼裡的算計,謝俶欠他一個人情,這可難得……

  誰不知道謝俶其人向來冷酷,不近人情,這交換,倒也不虧。

  想通個中關節,何程將聖旨往袖子裡又揣了揣,皺了眉頭,表情痛苦起來,微微揚高了聲調:「怎的忽然腹痛難忍……」

  旁邊的小太監不明所以,只看見何程和謝俶說著話,突然就身子不適起來,連忙上前詢問:「公公,可是吃壞了肚子?」

  何程捂著肚子,佝僂著背,整個人看著不舒服極了:「或許是吃壞了肚子,你們在這等我一個時辰,我去去就回。」

  小太監在旁邊不敢多說,面上表情奇怪,這腹痛也不需要一個時辰這般久?要是誤了聖旨可怎麼是好?就不怕陛下怪罪嗎?

  楊瑾在旁邊聽完全程,看何程這精彩絕倫的演技,默默的在心裡感嘆了一句老而成精,老奸巨猾。

  謝俶視線深沉,朝何公公行了個禮:「多謝何公公行個方便。」

  何程垂著眼瞼,腔調淡淡,聽不出情緒:「王爺還是儘快。」

  若是一個時辰等不來陛下旨意,這雍王府,他勢必還是要再去一趟的。

  雍王的人情固然重要,但是陛下的旨意,他更不敢違抗。

  謝俶不再多說,大步往宮裡走,等到了福安殿,小太監通稟之後,他才進殿。

  才一進去,就看見謝央和沈顯兩人跪著,景安帝在上首端坐,看不出來心思。

  「臣謝俶,見過陛下。」來不及多想,謝俶一掀袍子,跪了下去。

  只是這一跪,等了半天都沒能等到景安帝叫起。

  他也不急,脊背挺直,跪的板正。

  上首的景安帝見他這副模樣,被氣笑了,他倒是坦然,半點不心虛,自己的王妃提刀砍了太子府的人,他就不準備求個饒?

  「三弟,你可有什麼要與朕說的?」

  謝俶聽了這話,深深拜伏在地,朝景安帝行了個大禮:「臣,請陛下為臣做主,為臣妻做主!」

  景安帝本以為謝俶就算不求饒,至少也得解釋兩句,萬萬沒想到他一開腔,竟是將雍王府,將宋擷玉變做了苦主。

  「哦?你倒是說說,究竟受了什麼冤屈,讓朕為你們做主的。」景安帝語氣淡淡,聲音從上首傳下來,帶著渺渺的空音,讓人不自覺心弦一緊。

  謝俶未曾起身,一字一句擲地有聲:「陛下,臣要狀告太子與太子妃。」

  「先是欺淮陰王府大夫人邢繡芸,再便是太子府婢女欲加害本王王妃,長樂是被逼無奈才還的手!」

  謝央聽他這一番顛倒黑白的話,差點沒繃住面上的悲憤,想要暴起逼問謝俶一番。

  但最終還是忍住了,有沈顯在,不需要他在前面衝鋒陷陣,咄咄逼人,他只需要擺出一副委屈求全的隱忍模樣。

  向來弱者姿態才能獲得世人同情,裝弱裝的好了,比咄咄逼人要更有效的多。

  沈顯跪在地上,聽了謝俶的話,語氣決絕,聲音急促:「明明就是宋擷玉提刀來的太子府,太子府和沿街百姓都是見證,雍王殿下就算護短,也不該如此顛倒黑白!」

  他直起身子,死死瞪著謝俶,眼珠子差點要瞪出來,氣的發抖:「昭昭的婢女自小跟她到大,從來是乖順的很,怎麼可能會有謀害雍王妃的念頭?」

  謝俶瞧他這模樣,不知情的還真以為他是愛女心切,可惜,這沈顯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貪圖利益之人,這般歇斯底里,不過是為了讓長樂入獄,報當年之仇。

  謝俶不慌不忙,全然不顧沈顯語氣憤慨之態,「陛下,長樂也一向恭謹溫順,若不是太子府逼得,她怎麼會拿了刀闖太子府?」

  頓了頓,聲音悲愴:「長樂嫂子,康國公府嫡女邢繡芸,於日前,掉了身上才七個月大的男胎,長樂也不過是想跟太子府要個交代!」

  「為什麼好端端的人,去了太子府一趟,回來就出了事?」

  聽到謝俶提起這事,旁邊的謝央再也沉不住氣,連忙開口:「父皇明鑑,淮陰王府大公子之妻流產一事,與太子府無關,純屬意外!」

  謝俶跪直了身子,字字鏗鏘:「陛下,大公子之妻流產一事,臣不多問,真相如何,日後自有見證,但臣妻在太子府被太子妃謀害的事,臣卻是親眼目睹!」

  謝央猛的起身,看著謝俶的眼神陰鷙,好一個親眼目睹,他算是長了見識,這謝俶竟然能說瞎話到這個境界!

  謝俶無視謝央,繼續開口:「陛下,長樂為了自衛,不得已殺了太子妃的婢女,如今因為這事,已經暈過去兩回,身子虧損嚴重。」

  沈顯聽他這話,實在是忍不了:「雍王殿下!您這話未免太過牽強,您說王妃暈過去兩回,誰能證明?況且,暈過去就一定是跟太子府有關?」

  「您有權有勢,被陛下器重,但也不能只憑你一張嘴說什麼就是什麼!這天下還有公道,還有公法!」

  景安帝聽著下面吵吵嚷嚷的,頗為頭疼,好半晌才一拍桌子,怒聲斥道:「吵夠了?這是朕的福安殿,不是鬧市!」

  被這麼一斥,沈顯方才閉了嘴,重新跪了回去。

  看著底下這一眾人,景安帝捏了捏眉心,語氣疲憊:「這事,等雍王府醒了,再入宮當眾對峙!如今暫且散了!」

  謝俶再次跪倒,給景安帝行了一禮:「臣,多謝陛下恩典!」

  謝央也是頗為氣餒,萬萬沒想到,這事還真被謝俶胡攪蠻纏過去了,他才是太子,難道在景安帝心裡,雍王竟是比他這個太子還要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