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宋鶴軒離開的背影,宋擷玉怔忡片刻不禁失笑。
那些謠言只怕已經傳到府外,不過……應是並未擴散便被大哥解決了,幸好如此,那她也不用太擔心王府的名聲會被她拖累了。
宋擷玉輕舒了口氣,轉身進了院子。
回到臥房內,不多時玉淑拿著些帖子進來,「郡主,這是門房收的專程給您的帖子。」
年節間,宴請比平日裡自然是要多許多的,宋擷玉雖然在外名聲任性刁蠻,但她身份高,又得皇家寵愛,各府女眷宴請都不會漏了她,甚至有些身份低一些的人家很是盼著她去赴宴。
宋擷玉翻著那疊帖子,卻沒多少興趣,家事還未理清,她哪有心情去吃吃喝喝。
不過翻到安定大將軍府的帖子時,她的手頓住了,帖子上字跡娟秀,卻又隱隱帶著鋒芒,這分明是顧安寧親自寫的帖子,她翻過其餘的,就都放到一邊,只拿了這一張出來。
「旁的就算了,顧家這賞梅宴我肯定是要去的。」
賞梅宴定在五日後,趕在正月十五之前,時間倒也合適。
玉淑點點頭,知道郡主與顧家大姑娘交好,仔細將帖子收起來,準備到時早些提醒。
宋擷玉換了衣裙,懶洋洋的偎在貴妃榻上,想著玉嫻那邊不知能不能辦好交給她的事,那些去過清光院的下人都是府里姨娘和庶妹的心腹,她斷定那些人當中有知道傳謠內情的。若是玉嫻能找出線索,說明她有些能耐,那日後自己也能放心讓她做更多事,若是查了一圈卻無所獲……那就只能將她當尋常丫鬟用了。
她現在手上實在是缺得用的人手啊!
轉念又想,也不知謝俶調查她在宮內遇襲的事,可有結果了……
宮內,謝俶來到福安殿求見景安帝,正是為著此事。
他俊雅的面容緊繃,只覺手上的卷宗沉甸甸的,進了偏殿內行了禮,便沉聲道:「啟稟皇兄,日後皇兄著臣弟調查的長樂郡主在宮內遇襲一事,已經有了些端倪,特呈請皇兄御覽。」
「哦?」景安帝斂了笑,接過太監呈上來的卷宗展開,越看臉色越是陰沉,良久才緩緩將卷宗放置在手邊的黃梨木案桌上,問道:「可屬實?」
謝俶垂眸應道:「涉事的殿中省少監已招供,據他所說,臣弟都一一查證屬實,相關人等也俱都羈押,只除了向他們傳令的景仁宮宮人。」
淑妃娘娘的居所,他自然不能無詔闖入拿人。
景安帝鐵青著臉,他雖然早知是宮內有人作祟,卻沒想到那個人會是淑妃!
淑妃溫婉大方,又育有二皇子,他一向也是頗為寵愛的,未料想她竟是如此心狠手辣,不但想污了長樂的清白,還準備將事情鬧大。
須知那晚可是除夕宴,難不成她是準備讓參宴的勛貴大臣都聽聞嗎?
到時諸人會如何作想?
簡直是將皇家聲譽不放在眼裡,蠢不可及!
只不過,景安帝雖然對淑妃所為大是惱怒,但說到處罰她,心下又猶豫不決,畢竟要考慮到二皇子的臉面,對於兒子,景安帝還是很看重的。
他沉默半晌,才道:「關於此事的處置,朕還需斟酌,不過涉及宮妃,不宜宣揚,以免皇家名聲受損,明熙你知道該如何做。」
謝俶躬身,壓下眸中暗色,「臣弟明白。」
「那便去吧。」
景安帝揮了揮手,見謝俶恭敬退下,這才嘆了口氣,轉頭吩咐身邊的大太監何程,「著人擬旨,朕要賞長樂郡主……」
傍晚時,一道聖旨便下到淮陰王府。
先是誇了宋擷玉一通,聽到「知書達理,蕙質蘭心」這樣的字眼,埋頭接旨的宋家人神色都有些古怪。
尤其是宋擷玉,她有自知之明,若這不是聖旨,而是旁人說出來的話,她絕對會以為對方是在諷刺她。
不過聽到後面的加食邑,她頓時精神了。
本朝哪怕是郡主也並非都有食邑,只掛個虛名的大有人在,譬如安王的女兒康平郡主,就是沒有食邑的。所以郡主也是分等級的,象宋擷玉這樣生下來就賜封郡主,有封號,且有九百戶食邑的,可以說是絕無僅有了。
可現在,皇上居然又給她加食三百戶,這真是極大的恩寵了。
宋擷玉覺得她這回的謝恩是謝的最真摯的。
來傳旨的是何程,皇上的心腹太監,宋家人自然不會怠慢,接了旨,宋青山就客氣的請何程稍歇片刻,喝盞茶再走。
這事何程都是不會應的,但這回他卻隨著宋青山進了廳堂,拱手落座後道:「陛下遣奴婢前來,除了宣旨,還有一樁內情要向王爺王妃、世子和郡主稟告!」
稍頓,他正色道:「除夕宴上,郡主在宮內遇襲,陛下震怒不已,當即便令雍王爺調查此事,今日終於有了結果,原來是殿中省少監王海主使。據他的供狀所述,乃是因著曾經受過郡主的斥責,所以心懷不滿,他隱而不發,直到前不久他買通一名宮中內侍,然後以重金許諾此人,讓他將郡主綁至清荷殿……」
照他的說法,這個王海是打算將宋擷玉凌辱後再殺掉,然後將屍體藏在清荷殿內。
清荷殿是無人居住的冷宮,尋常不會有人去那裡。
就算屍體被發現,中間也會有很長時間,那時他已經將痕跡都清除了,不會有人想到此事是他所為。
宋家人聽完這話臉色都難看得緊,宋青山和宋鶴軒牙咬得咯咯作響,像是恨不得立刻將此人碎屍萬段!
李瑢也是眼睛泛紅,不過她更擔心宋擷玉害怕,也顧不得還有外人在,連忙起身將她攬在懷裡,撫著她的脊背安撫她。
一時也沒人發現屋內最平靜的人反而是宋擷玉。
伏在母親的懷裡,她垂眉斂目,並沒有對王海其人表現出痛恨,因為在何程說出主凶是王海時,她就已經意識到真正的幕後黑手是何人了。
什麼因為被斥責而心懷不滿全是胡扯,據她所知,王海可是淑妃的人,他敢做這種膽大包天的事,只會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得了淑妃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