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得到的消息越多,便越篤定太子謝央最近會有大動作。
他雖然勸服母妃調派了城外的禁軍進京待命,卻遲遲沒有動手。
謝安在等一個機會,等謝央沉不住氣帶兵逼宮,他才能名正言順的帶著禁軍闖宮「救駕」。
東宮中,謝央也同樣在等一個機會,等他野心勃勃的兄弟謝安被唾手可得的帝位沖昏頭腦,等著做謝安這隻捕蟬螳螂身後的麻雀。
謝央用餘光掃了眼窗口,唇角微勾問劉慶道:「準備得如何了?」
他的聲音不算高,卻躲不過耳力極佳人的耳朵。
劉慶配合著低聲開口:「城外的守軍早已準備就緒,只等殿下一聲號令。」
謝央點頭,「司將軍那邊如何了?」
劉慶回道:「殿下放心,一切皆在殿下的掌控之中。」
「好!派人去給司將軍傳話,讓他務必做好準備,三日後,跟隨孤一舉定乾坤!成事之後,他想要的,孤一定成全於他。」
謝央演得入木三分,謝安安插在東宮的探子深信不疑,不敢有絲毫怠慢,拼死將這至關重要的消息傳回給自己的主子。
「……東宮的眼線聽得真真的,太子和司將軍定在三日後逼宮謀反……」
後面的話謝安已經聽得不甚真切,他只聽到自己如鼓的心跳,和耳中激盪的血流。
他一直夢寐以求的皇位今日終於在他面前揭下朦朧的面紗,他伸手便可觸及,不再是水中月,鏡中花,而這一切都是他那個蠢大哥謝央拱手送給他的。
謝安清秀的臉上帶著一股難以名狀的痴狂,眼中閃過貪婪的凶光。
他緩了緩情緒才對身邊大黃門道:「將這消息速速送進宮裡,讓母妃這兩日加倍小心,時刻留意宮裡的動向。」
淑妃這邊也很快得了消息,眉頭不由皺得更緊。
她不若兒子那般年輕氣盛,女人的直覺總讓她心懷惴惴,可若讓她說出究竟哪裡不對,她卻也是說不出的。
況且兒子的消息確鑿無疑,且皇宮中這幾日確實也有些異動,更是由不得她不信。
她將這幾日宮中變動在心中一一細數,輕嘆口氣,低聲對謝安身邊的大黃門道:「太子恐怕是真的準備動手了,我一直留意著宮中守衛,這幾日逐漸換了些新面孔,恐怕和太子不無關聯,你回去轉告安兒,要格外小心,開弓沒有回頭箭,稍有差池便會萬劫不復!」
大黃門連連稱是,趕在宮門落鎖前匆匆回了府。
兩方的消息匯聚在一處,令謝安更加篤定謝央會在三日後有所行動。
而他要做的便是做好準備,趕在謝央殺父弒君前救下景安帝,以重兵威壓,逼迫自己的父親禪位給自己。
至於謝央麼,成者王侯敗者寇,太子謀反,罪當凌遲!妻妾皆貶為奴隸永世不得翻身!
謝安腦海中浮現出謝央披頭散髮受刑事悽厲的慘叫,一種勝利者睥睨弱者的狂喜將他緊緊籠罩,令他有些眩暈。
謝安極力控制住自己的理智,緊密監視著東宮的一舉一動,這事非同小可,他也怕被謝央虛晃一招。
直到第三日的清晨,大黃門急匆匆來報:「殿下,方才太子妃已經啟程往宮裡去!」
沈昭昭不顧孕中不適,一大早便往宮中去,事出反常必有妖。
謝安急忙問道:「除此之外也還有何異動?」
大黃門想了想,「說來奇怪,這兩日非年非節,與太子交好的幾位大人家的女眷卻像約好了似的往一家接一家的去了京郊的善壽寺祈福。」
謝安瞳孔一縮,手不由攥緊了腰間的禁軍虎符。
與此同時,一個小黃門慌慌張張跑進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低著頭,吞吞吐吐道:「不好了殿下,太子,太子……」
謝安倏然從座位上起身,豎目道:「快說,太子如何!」
「太子……太子駐紮在城外八百里附近山林中的精兵,今晨……今晨忽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好!太好了!」謝安忍不住輕笑出聲:「謝央,想不到吧,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謝安按捺住心中狂喜,披戰甲,帶虎符,一路飛馳往禁軍大營而去。
恨不得一入軍帳便要領兵殺進宮去。
左將軍猶豫道:「殿下,若是太子並未逼宮篡位之意,咱們如此貿然闖宮,豈不是正中太子下懷!」
右將軍附和道:「正是如此,依殿下所言,太子毒害陛下不成,正想尋個替罪羊,殿下貿然出手,便如羊入虎口啊!」
兩人雖是沙場上不畏生死的將軍,卻不願將自己的身家性命賭在皇子們的爭權奪勢上。
戰死沙場可保家衛國光耀門楣,但帶兵謀反一旦失手不僅自己遺臭萬年,還要連累家眷不得安寧。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勸著謝安不要輕舉妄動。
他們的勸諫之言不僅沒有令謝安理智下來認真審視眼下情形,反而是在他心頭撒油,令他心中的烈火更加旺盛。
謝安一臉不屑的提起謝央,「他不過是個急功近利的草包,怕他作甚!」
謝安頓了頓,安慰兩位將軍道:「你們放心,我也沒那麼蠢,自然不會給謝央留把柄。」
「我早就想好了退路,若是能先謝央一步救下父皇,便讓父皇改立太子,禪位給我。」
「若是晚了一步,讓謝央得了手反而更好,咱們只要殺了謝央那個草包,便是誅殺謀逆的功臣,我登基為帝順理成章,你們便是護國有功的忠勇將軍,到時候加官進爵,封妻蔭子豈不快哉!」
左將軍為近在咫尺的榮華富貴動了心,緊抿雙唇點了點頭。
右將軍還在猶豫:「若是陛下也有準備又當如何?」
「如此更好,若是父皇出手收拾了謝央,那本王便座收漁人之利,待他們廝殺完,便可以察覺太子謀反,特帶兵入宮勤王之名出來收拾殘局。」
謝安冷笑:「到時候,就算父皇有所懷疑,在重兵威壓下也只得就範!」
右將軍沉默了片刻,拱手道:「但憑殿下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