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擷玉被扶住,下意識就要道謝,驚魂稍安時,才察覺到扶住她手腕的手大的出奇,骨結分明,指腹還有些粗糙的繭子,位置在中指和掌心,應該是常年執筆拿劍磨鍊出來的。
這手的溫度高,捏著她手腕,燙的她頗為不適。
不像是女人的手。
她抬頭,等適應昏暗的光線後,便看清了一雙瑞鳳眼,狹長溫潤,眸色墨沉,眼神深邃,黑不見底。
這是……謝央!
宋擷玉心裡悚然一驚,猛的甩開,發白的臉色微沉,強忍著厭惡,維持著禮儀:「太子殿下。」
她過來時,並沒有察覺有人走動,也不知道謝央這廝不聲不響的在這站了多久。
「玉兒妹妹,好久不見。」謝央夜視能力極好,哪怕此時光線昏沉,仍舊將宋擷玉的裝扮給看的清清楚楚。
她梳著婦人的打扮,但面容清麗,跟從前一般無二,謝央眼裡的不甘怨念轉瞬即逝,很快便藏的無影無蹤。
宋擷玉面上的冷意愈發明顯,退後一步,聲音揚高了兩分:「太子殿下慎言,我現在是雍王妃,您這聲玉兒妹妹,可是逾矩了。」
她惡劣的扯了扯嘴角,慢悠悠的開口:「按規矩,您應該稱我一聲皇叔母。」
謝央一雙黑眸凝視著她,看宋擷玉毫不掩飾的惡趣味,舌尖在腔內舔了舔牙肉,半晌才揚了嘴角,笑的意味不明:「玉兒妹妹這皇叔母的位置能坐多久還未可知,孤現如今改口,為時尚早。」
宋擷玉嘴角的弧度垂了下來,抿成了一條平直的線條,一雙桃花眼極為冷淡,透著寒意。
真是可笑至極,上一世她不顧自己王府嫡女的身份在謝央的院子裡爭寵,謝央卻待她棄之如履,如今這一世,她嫁了謝俶,謝央反而不依不饒起來,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樣來噁心人!
盯著謝央的背影,宋擷玉深吸一口氣,譏誚一笑,轉身往椒房殿內殿走。
她都已經嫁了謝俶,謝央還能做什麼?現如今不改口,日後也得改口!
宋擷玉進了內殿時,皇后正一人坐在榻上,旁邊站了個嬤嬤,除此之外,殿內再沒剩其他人。
「來了,不必行禮了。」看見宋擷玉過來,皇后率先開口,朝宋擷玉招招手。
宋擷玉愣了一下,片刻之後,這才緩步過去,被皇后拉住手坐在了她身旁,只覺得渾身不舒坦。
她雖然常來宮中,但卻和皇后來往不多,如今皇后怎麼跟變了個人似的?
「長樂,本宮向來喜愛你,本以為你與我兒有緣分,沒想到造化弄人,竟是有緣無分……」
宋擷玉一聽這話,當下控制不住在心裡冷笑三聲,這母子倆還真是一個德性,她都嫁了謝俶,皇后再來說些曖昧不清的話,心裡也不知道在算計什麼。
「皇后娘娘說笑了,長樂一直將太子視為兄長,何談有緣無分四字。」
皇后看著宋擷玉低頭頷首,一副乖巧模樣,心裡有些興致缺缺,將她的手放開,隨手將手頭的一副畫卷遞了給她,宋擷玉展開看了一眼,發現這畫,是一副送子觀音圖。
皇后眉眼端莊,雖然如今年紀大了,但是依稀可以從她的眉眼之中看出些從前的風姿。
「這畫是多年前入宮時,本宮母親親自為我所求,確實經驗,供奉了這畫不到一年,本宮便有了太子,後過了兩年,又懷上了靈兒。」
皇后這話,聽的宋擷玉越發覺得手裡這畫如同燙手山芋一般,幾乎拿不住。
她嫁的是謝俶又不是謝央,更不是三皇子謝靈,跟皇后本家也不沾親不帶故的,這送子觀音圖不靈驗也就算了,偏偏還靈驗的很,讓皇后有了兩個皇子。
不送給自家媳婦,送她?如果不是另有所圖,這不是腦子進水?
「這般貴重的物件,長樂愧不敢受。」宋擷玉想也沒想便跪了下去,高高的將這畫舉過頭頂。
這畫,她可不敢要。
「拿著吧,本宮送的東西,斷斷沒有收回來的道理,雍王的事,不止太后上心,陛下更是上心,如今好不容易解決雍王的終身大事,陛下唯一的心病就是雍王的子嗣問題。」
「本宮也想幫陛下分憂。」
宋擷玉還維持著半蹲的姿勢,皇后說的如此寬宏大量,她還真不好不收。
將人給扶起來,皇后怏怏的揮了揮手:「叫你過來,就是為了這事,既然送子觀音圖拿到了,你便去敏貴妃處吧,想必你姑母已然等急了。」
宋擷玉從椒房殿一出來,意外的看到謝俶竟然在殿外等著,長身玉立,眉目淡垂,叫人一眼掃過去便能注意到。
「三哥哥,你跟陛下談完話了?」宋擷玉提著裙角,從台階下快步下來,衣袂翻飛,神情中不自覺流露出來的依賴和嬌憨讓謝俶很是受用。
將人小心護住,免得跑太急摔了,謝俶才慢悠悠開口:「聽說你被皇后叫來了,我便找了個理由將陛下搪塞了過去,從福安殿出來接你。」
看她手裡的畫卷,謝俶皺了皺眉頭:「這是皇后給你的?」
宋擷玉將花卷微微展開一角,露出送子觀音的頭出來:「正是,沒想到吧。」等謝俶看清這畫是什麼之後,宋擷玉才將這畫給卷了起來,輕聲揶揄:「我也想不到,聽說靈驗的很,不送給太子後院的那些鶯鶯燕燕,也不給未來的三皇子妃留著,反而送了我。」
宋擷玉狡黠的沖他眨了眨眼:「三哥哥覺得,這是什麼道理?」
謝俶看著她將這畫遞給身後的玉嫻,皺了皺眉,還是多了一句嘴:「宮裡的東西,再靈驗也還是別碰的好。」
他凝眸盯著宋擷玉,眼裡有些隱晦的柔色:「你若是想要孩子,不用擺這勞什子的送子觀音圖,不如求我。」
宋擷玉一時被他的話震住,不敢置信的看著他,臉色紅了個透:「光天化日的,你……你你你……簡直不可理喻!你不正經!」
求他,還能怎麼求?在床上求嗎?大白天的,他怎麼能說出這等房中話出來!
簡直不知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