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鶴軒被從大牢里放出來,是在楊瑾出宮的兩日後,宋青山將人帶回來時,身上的衣服換了一套,但還是能從脖子手腕這些裸露的位置看到血紅色的傷痕。
李瑢被元嘉扶著,看著宋鶴軒這模樣,當即捂嘴哭了出來,一把將人抱住,咬牙切齒,聲聲泣血:「我的軒兒……他們……他們怎麼敢的?」
宋鶴軒被李瑢抱住,很快便感覺到懷裡的母親瘦的不像話,皺了皺眉,若無其事的安慰她:「母親,兒子沒事,不過是一點皮外傷。」
只要沒讓謝央監國,沒讓他禍害自家親妹子,他受得這些苦就都值得!
宋青山在一旁看了會,眼眶也紅了,上前勸李瑢:「行了,軒兒回來,日後有機會敘舊,趕緊讓軒兒去梳洗,將這一身的晦氣給去了。」
宋擷玉回了自己的望月閣,如今宋鶴軒回來,淮陰王府也熱鬧起來,沒了往日的死氣沉沉,連一向穩重的玉嫻都比平日裡多了幾分笑模樣,手裡拿了一封信匆匆進來。
「小姐,宮裡來的信。」
宋擷玉將信拆開,裡面是敏貴妃給傳過來的消息,她匆忙看了兩眼便抑制不住眼裡的冷意,閉了閉眼,將心裡升騰而起的怒意壓下去,這才起身去了宋青山的書房。
「我既然平安無事,想必雍王也已經無礙。」
離得近了,便聽見宋鶴軒和宋青山在說話,宋擷玉推門進去,將信給了宋青山。
宋青山看完,眼裡多了三分怒意,冷嗤:「太子倒是做的一場好戲,竟然還要主動讓陛下褫奪他的太子之位,他真捨得?」
宋鶴軒將信接了過來,仔細看了,面色也冷下來:「呵!若是陛下真要把他的太子之位給去了,恐怕又得有數十位權臣死諫。」
宋擷玉深吸一口氣,淡淡評判:「不過是老把戲,沒什麼新意。」
宋青山坐下來,一張國字臉上滿是不耐:「偏偏陛下就吃這一套,他害得軒兒這般,無論如何,我也便宜不了他!」
宋擷玉來時,心裡便有了一個計策,如今看宋青山這般模樣,便如數說了出來。
等她說完,宋青山滿臉驚駭,宋鶴軒更是臉色大變,看了她好幾眼,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玉兒,這事你是從何得知?」
這事一個鬧不好,可是要誅九族,這麼密辛的事,玉兒怎麼會知道?
宋擷玉早就猜到這事說出來定會讓父親兄長二人大吃一驚,但此時此刻,她並不打算跟他們說清個中原委。
矮身對二人行了一禮:「爹爹,哥哥,你們若是信玉兒,便按照玉兒說的去做,日後,我定會給你們一個解釋。」
宋青山深深的看宋擷玉一眼,到底沒有尋根究底:「這事爹爹會辦好,你不許插手。」
「如今雍王沒事,還有一月不到,就該是你們二人的大婚,如今天大的事也比不過去這一樁,萬萬不可再節外生枝。」
宋青山看著面前亭亭玉立的閨女,一想到她馬上就要住進別人家,沒他和李瑢護著,也不知道會不會受欺負,不由得一陣心酸難忍。
宋擷玉心裡有數,這些事不是她一個女流之輩插得了手的,當即乖巧點頭,跟著宋鶴軒出來。
心裡盤算著事,宋擷玉都沒注意到宋鶴軒什麼時候停了下來,還是被宋鶴軒拍了肩膀這才回神。
「哥哥,你叫我?」
看著自家小妹仰著小臉,那雙好看的眸在日頭下熠熠生輝,宋鶴軒不覺就是一陣鬱悶,他這麼好看的妹子就要嫁給雍王那個老男人,著實有點憋屈。
心頭百味雜陳,面上不露分毫,將自己剛剛的話又重複問了一遍:「聽說你在冷宮之中跟雍王鬧了彆扭,還跟他撇清關係?」
宋擷玉瞠目結舌,看向宋鶴軒的眸中儘是驚訝之色:「哥哥,你是怎麼知道的?」
她這話一出,宋鶴軒心裡當時就咯噔一下,看向宋擷玉的眼神頗有幾分無奈:「你這孩子,怎麼這麼衝動?」
她跟謝俶可是陛下御賜的婚事,想反悔都是沒法反悔的,在雍王落難之時不雪中送炭也就算了,反而還落井下石,日後成親,謝俶要是因為這事對她有了芥蒂,這日子可如何能好過?
「等雍王回來,我親自帶著你上門賠罪,你切記不可再鬧脾氣。」
宋擷玉垂頭,不發一言,腳尖轉著圈,心裡腹誹,她劃清界限的話還沒來得及說,人雍王就迫不及待要她趕緊找下家嫁了,心裡估計正巴不得能把她脫手呢!
看她這幅不服氣的模樣,宋鶴軒一時頗為無奈:「這事我說了算,不可耍小性子,可聽到了?」
宋擷玉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聽到了。」
她這還沒嫁呢,出了點事就都覺得是她的錯,連問都不帶問的,果然,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大哥!」
遠處宋浩言大步過來,聲音響亮,外袍被風帶的獵獵作響。
「你終於回來了!可把我們擔心壞了!」
宋鶴軒自然看的出來宋浩言是真心為他高興,拍了拍他的肩膀,並沒有多說什麼道謝的客氣話,仍舊如往常一般無二的語氣:「怎麼跑的一身的汗?」
宋浩言心裡高懸著的大石放了下來,若是宋鶴軒跟他鄭重其事的道謝,他恐怕才會失望,如今這般,倒是讓他更有一家人的歸屬感。
宋擷玉看他們二人似乎有許多話要說,也不好繼續杵在這裡,便笑了笑,交代了幾句。
「哥哥,你記得給郎神醫去封信,讓他可以著手讓得了那些疫病的開始服藥了。」
「二哥哥,你那邊也可以開始造勢了,定要將這場疫病跟我們淮陰王府的關係摘乾淨。」
這事是一早商量好的,郎神醫治好宋靜安的事一直被捂著,如今,正是大肆宣揚的時候。
宋浩言撇了撇嘴:「放心,三妹妹,這事我一直放在心上,絕對出不了差錯!」
看他面有不悅之色,宋擷玉識趣不再多囉嗦,矮身沖他們二人行了一禮,語氣俏皮:「如此,那就全權拜託二位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