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您別傷心,郡主那話肯定是在故意說反話……」
楊瑾小心翼翼的開口,艱難的在心裡組織措辭。
自從宋擷玉走後,他就看著王爺一日比一日沉默,而且總是莫名的閃躲他的視線,他自小跟著謝俶,自認為對謝俶的心思最清楚。
王爺現在肯定很傷心,只是因為情緒不外露,所以沒表現出來,怕楊瑾看著難受,所以才總是自己一個人躲起來舔舐傷口,如同一匹孤狼,強裝堅強!
而這時候,如果有人能安慰他一下,哪怕只是一兩句,也肯定能給他受傷的心靈帶去一絲慰藉。
雖然他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不會安慰人,也最討厭這種嘰嘰歪歪的玩意兒,但此時,冷宮就他和王爺兩個人,他得挑起這個責任的擔子!拯救傷心王爺的任務,舍他其誰?犧牲他一個,幸福全天下!他去了!
謝俶發現,最近楊瑾似乎是撞了邪,整天盯著他,那張黑臉上的大眼睛,時而悲傷時而大喜時而憤怒時而柔軟,上一秒哭下一秒笑,怎麼看怎麼不正常……
眼看楊瑾又暗啾啾自以為隱蔽的將視線放在他身上,謝俶背對著他的身子一僵,精緻的五官凝固在臉上,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
曾經太后擔心他這輩子孤獨終老,特意派了個老嬤嬤來幫他開竅,那老嬤嬤曾說。
女子天生羞澀,但又控制不住自己內心波濤洶湧的感情,便會趁你不知,將視線放到你身上,眼神痴迷,這時候,只要你不經意轉身,便會看到她如小鹿一般慌亂的眼神,閃躲慌亂,可愛至極。
謝俶如同死去千年的殭屍一般顫著心肝回頭,看著楊瑾先是愣住,一瞬過後忽然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偏頭,小鹿一般的眼睛慌亂的看天看地看空氣,嘴角因為粗糙偷懶的大胡茬如野草一般肆意蠻橫的生長著。
莽漢的身子裡面裝著一顆……一顆……羞澀而敏感,嬌羞且天真的少女心……
啊!簡直辣眼睛……
謝俶捂著受傷的眸顫顫巍巍回頭,只覺得三觀崩裂,這冷宮雖然冷僻,但是也不至於把人給逼變態了吧?
楊瑾正僵硬著擺著一副深沉的姿勢,只覺得半邊身子都麻了,可王爺還在看著他,像王爺這麼驕傲的人,一定不想被別人看到自己受傷的一面,他一定要假裝自己什麼都沒發現!
放心吧,王爺的自尊,由他來守護!
虎目含淚,身殘志堅,默默在心裡給自己握拳打氣。
楊小瑾,你可以,加油加油加油!
正在心裡給自己加油打氣,耳邊突然傳來謝俶的聲音。
「……楊瑾,你死心吧,本王心裡只有長樂。」
「念在你跟了本王這麼多年的份上,本王……就當做什麼都不知道,願你以後改過自新,重新做人。」
麻了半邊身子,正眼淚汪汪的楊瑾聽到這話,腦袋上仿佛被戴了一個巨大的語氣強調符號:「……?」
而此時,他這幅模樣,成功讓謝俶誤會,這般盈盈含淚,這般楚楚可憐。
他一定傷楊瑾傷的很深。
這份純純的感情,終歸,是錯付了啊……
沈昭昭扶著東珍的手過來時,總感覺這冷宮裡似乎充斥著某種尷尬曖昧又快活的空氣。
東珍被逼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小聲的在她耳邊開口:「太子妃,咱們要不先回吧,總覺得這冷宮風水不太好。」
沈昭昭好不容易才來這麼一趟,怎麼可能會願意回去?當即扶著東珍的手義無反顧的走了進去,操著一口溫溫柔柔的腔調,揚聲開腔。
「雍王殿下,好久不見,您怎麼落魄至此了?」
楊瑾後知後覺,總覺得自家王爺看他的眼神古怪,可一時又不知道究竟哪裡出了毛病。
這種詭異感一直持續到沈昭昭過來才被間斷,楊瑾發誓,他這輩子都從來沒有看到沈昭昭這麼高興過!熱情的開口。
「太子妃,您來了?瞧著您這身子,越發的壯碩了,想必肚子裡的胎兒一定才華橫溢,文武雙全!」
沈昭昭臉上的笑忽然忍不住皸裂開:「……」
什麼叫身材壯碩?她這些日子以來雖然確實補得過了點,但也不至於跟壯碩兩個詞掛鉤。
「楊侍衛。」
聽沈昭昭忽然開口叫他,楊瑾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本以為沈昭昭定會說一些溢美之詞誇他,他甚至都已經在心裡想好了該如何不動聲色卻又不失禮數的回她。
「如果不會討好人的話,閉嘴就好!」
沈昭昭這句話說的咬牙切齒,也不知道楊瑾究竟哪裡吃錯藥了,竟然對她這麼熱情……
如果能跟楊瑾用一句話形容沈昭昭這股子被誇的像是吃了蒼蠅一樣的感受,她多想告訴他:從前的你很好,只是你不懂。
楊瑾悶悶不樂的將嘴巴閉緊,整個人自閉了,他知道他不善言辭,但是也沒必要這麼傷他的心……這可是他難得一次這麼熱情。
謝俶看著楊瑾臉上顯而易見的失落,內心有些不忍,明明剛剛他才打擊了楊瑾,如今沈昭昭又說的毫不留情……
冷冰冰的開腔,細長的眼像是淬了冰:「本王的人,想說什麼便說什麼,太子妃的手,未免伸的太長了一些。」
沈昭昭被謝俶這般毫不留情的懟了,臉上本就僵住的笑越發的不成形,終於放棄了偽裝,眼裡的恨意和痛快交織在一起。
「雍王殿下,您還是跟從前一樣的威風,又目中無人。」她踱著步過去,隨著距離的縮近,聲音也越發的壓低,聽著陰沉沉的,莫名讓人不舒服:「真是半點沒有階下囚的模樣呢。」
謝俶並沒打算理她,冷聲準備打發她走:「是不是階下囚,自然有陛下操心,太子妃如今有身孕在身,冷宮濕冷,還是趕緊回去的好。」
因為離得近,謝俶眼底的淡漠和不耐煩被沈昭昭全看在眼裡,也更加刺激到她,讓她忍不住拔高了調,嗓音尖利,甚至隱隱還破音,透著股壓抑的巔狂。
「雍王殿下,您就當真沒有半點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