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聖怒

  「何公公,陛下還未起嗎?」一屋子的人在福安殿等了大半個時辰,焦灼的很。

  好不容易等到何程過來,沈顯上前問了問。

  何程一臉無奈,悄聲與沈顯開口:「陛下昨夜又噩夢連連,且一直被夢魘著醒不過來,三更時分太醫才走,如今誰也不敢吵著陛下。」

  洪維秦站在沈顯後面聽了個大概:「什麼?竟是這麼嚴重?若是再不解決陛下夢魘的毛病,臣實在是擔憂啊!」

  他這番話聲情並茂,嗓門大的讓一屋子人都給聽全了,何程心裡厭煩,但這也不是什麼秘密,他也就無從追責,將心裡那股子不舒服給壓了下去。

  謝俶和宋鶴軒兩人站在角落,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裡看到些疑慮。

  見無人注意到他們,宋鶴軒小聲開口:「陛下近來噩夢頻繁,這次更是久久不能醒過來,我怎麼覺著,不像是入了邪風,倒像是……」

  他後面話猶豫著沒有說出來,謝俶接了下去,面色凝重,低聲開口:「像是中了毒。」

  「何公公,那現下,我們該如何是好?」

  這次過來的是景安帝點名,並不是早朝,來了十數位大臣,如今何程跟他們說景安帝還沒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他們也站了快兩個時辰,就算是年輕一輩都受不住,更別提這殿內站著的,大半都抱了孫輩。

  何程也躊躇不定,遲遲不敢做決策,若是他讓大臣們回了,可陛下醒了,要見人,他如何承受的起陛下的怒火?

  可若是讓大臣們等著,若是陛下遲遲不起,他一個太監,也安撫不住。

  「雍王殿下,您一向最明白陛下的心思,依您看,這該如何是好?」何程看向謝俶,殷殷問他。

  這燙手山芋轉眼就落到謝俶手裡,沈顯站在一旁,目不斜視。

  這屋子裡,就他和謝俶的官職最大,如今何程問謝俶而不問他,沈顯非但沒有半點不高興,反而還安心了幾分。

  景安帝睡得不好,脾氣越發暴躁古怪,疑神疑鬼,這時候,誰出風頭,惹了景安帝的眼,誰就得倒霉。

  謝俶突然被滿屋子的人看著,淡然一笑,垂眸:「何公公說笑了,論了解皇兄的心思,誰能比得上何公公您?」

  看謝俶不接招,何程訕訕笑了笑,正準備施行拖字訣,旁邊的洪維秦突然開口:「雍王雖然與陛下關係親近,但到底年輕,沈相位高權重,吃過的鹽比雍王吃過的米都多,這事,自然是得問沈相。」

  沈顯:「……」咬牙切齒中。

  他發誓,回去就禁鹽,他的飯菜里,一丁點鹽都不許放!

  氣氛一時有些微妙,何程同情的看著沈顯,他雖然是站在沈相這一邊的,有心想幫他,可奈何他身邊有個豬隊友啊!

  不知道的,還以為洪維秦跟沈顯什麼仇什麼怨,這是上趕著要沈相出來背鍋……

  偏偏洪維秦還半點不自知,洋洋得意的看著沈顯請功,全然不知道沈相現在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宋鶴軒在旁邊看熱鬧看的起勁,當下只做不知,在旁邊煽風點火:「洪大人說的有道理,沈相您德高望重,也是陛下最信任的,這事,還是您來拿主意才好。」

  他這麼一帶頭,旁邊一個個站的腿軟的大臣們也開始附和,一群人話趕話硬是把沈顯給架了上去。

  何程在一旁,也只好附和:「沈相,是走是留,就勞煩您給個準話吧。」

  沈顯身子僵住,他要是說走,陛下要是醒來了,恐怕會誤以為他越俎代庖,因為自己女兒成了太子妃,所以想要取而代之。

  可若是說留,身後這些站了太久苦不堪言的老臣,恐怕也得對他有意見,甚至暗地裡編排他。

  他這才算是進退兩難。

  幸好,沒讓沈顯為難太久,旁邊跑過來一個小太監:「何公公,陛下醒了,皇后娘娘正找您呢,您快過去吧。」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何程急急忙忙的往後宮走。

  洪維秦站在沈顯身邊,還試圖請功:「沈相,這何程現在仗著陛下寵信,越發不將您放在眼裡了,想法設法巴結那謝俶,也不看謝俶理不理他……」

  「閉嘴!」沈顯終於忍無可忍,這洪維秦還想踩何公公在自己面前賣好?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那腦子,何公公是陛下的心腹,他一個國子監祭酒,哪來的底氣在這裡跳樑小丑一般挑撥?

  洪維秦莫名被凶,心裡一下又不解又委屈,可看沈相這模樣像是真生氣了,這才乖乖閉緊了嘴。

  又等了半個時辰,景安帝終於出來,哪怕遠遠的,也能看到他面色灰白,印堂發青,竟是透出幾分死氣。

  「各位。」景安帝坐上龍椅,掃視了一圈,等看到恭敬站在一旁的謝俶時,眼神變了變,但終究是沒發作,移開了視線,咳嗽了兩聲。

  「安兒帶回來的那金色蟲草和羊脂玉,想必你們都聽說了吧?」

  宋鶴軒心裡浮起些不安,但還是忍了下來。

  稍頃,上面再次傳來景安帝中氣不足的聲音。

  「朕如今感覺身子越發不適,陽監正還未回來,故想讓太子監國,朕去行宮修養身子。」

  景安帝如今被這噩夢給折磨的實在是痛苦不堪,而那日洪維秦所說的,又時常盤踞在他心口,讓他不得心安。

  沈顯低頭,嘴角的弧度漸漸加深。

  只要太子監國,看景安帝這模樣,也活不長了,昭昭坐上皇后的日子,恐怕不遠了。

  正在心裡打著如意算盤,突然有人站了出來,高聲喊道。

  「臣,請陛下三思。」

  沈顯偏頭,一雙眼惡狠狠的看過去,見站出來的,居然是宋鶴軒!

  果然,又是淮陰王府的人跑出來壞事!這一府的人從上到下,就是存心跟太子作對!

  景安帝坐在上首,沒發話,只看著跪在下面的宋鶴軒,看的人心裡發慌。

  謝俶在一旁已經預料到不好,只是千算萬算,沒算到宋鶴軒會站出來,沒來得及拉住宋鶴軒,如今也只能靜觀其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