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擷玉垂著眸,纖長濃密的睫毛將眼睛遮的嚴實,黑羽一般:「母親,玉兒知道的。」
若是這事解釋不清,就算動用淮陰王府的勢力將司晉宇救出來,兩家的婚事也不可能成,畢竟本就門不當戶不對,司晉宇現在又背上了殺人犯的罪名……
謝程的侍妾被殺,還是以那般悲慘的方式死在了佛山寺里,毫無疑問,是不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謝央押送司晉宇先回了京都,宋擷玉雖然著急,但迎紫姑需要進行三天的齋戒,如今才過去一天,無論如何都得在這佛山寺再呆兩日才行。
等到三日齋戒一完,李瑢和宋擷玉就沒打算再呆,收拾東西準備會京都查探一下情況,康國公夫人膽子小,也不想在這佛山寺多待,兩家一起來的,便一起回去,宋擷玉和邢繡芸兩人又坐了一輛馬車。
「這些日子怎麼沒看見安寧?她今日不回嗎?」
大雍迎紫姑齋戒的俗禮是兩日,但並不強制,有些誠心的,在佛山寺齋戒半個月甚至更長時間都是有的,這些日子一直沒看到定安將軍府的人,宋擷玉便在心裡猜測是不是打算在佛山寺呆長一點再回。
畢竟顧安寧在京都多受束縛,好不容易出來,顧安寧想多待幾天也情有可原。
「顧姐姐兩天前就回京畿了,宋姐姐你不知道嗎?」
邢繡芸瞪大了眼,對宋擷玉的問話表示懷疑:「聽說是定國將軍府出了些事,他們一家在邊境住的時間長,對迎紫姑並不十分在意,也就提前回去了。」
「兩天前就回去了?」宋擷玉算了算日子,那豈不是太子押送司晉宇回京的當天,定國將軍府後腳也跟著回了?
邢繡芸點點頭,一張小臉上寫滿了憂愁:「是啊,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安寧姐姐可千萬不能出岔子。」
一路無話,宋擷玉回了府,索性直接去了李瑢的世安苑,跟李瑢一起等宋青山回來。
也沒等太久,宋青山就急匆匆從外面大步進來,看向宋擷玉的眼神帶了些愧疚。
李瑢看他這表情心裡就道了一聲壞了:「王爺,難道以你的人脈,都不能平息這事嗎?」
宋青山坐下來,頓了頓,聲音有些沉重:「此事已經驚動陛下,聽說安王世子親自去了陛下面前哭訴,希望陛下能給他公道,而且事發當晚,司晉宇確實沒法解釋他到底在哪,三日之內,要是還沒能找出他沒罪的證據,恐怕他就得下大獄了。」
宋擷玉從來沒想過事情會這麼嚴重,上輩子司晉宇參軍之後便一路順遂,為什麼這輩子卻面臨了牢獄之災?難道是因為她嗎?因為她改命,讓他跟淮陰王府結親,所以才會到今天這地步?
看宋擷玉一直沒開口,沉思著不知道在想什麼,李瑢和宋青山眼裡都有些擔憂,李瑢嘆了一口氣:「玉兒,不管司晉宇這回究竟是蒙冤還是真的在其中有牽連,名聲都不好看了,娘絕對不會委屈了你,忠勇伯府那邊,我會去跟他們提退親的事,就當之前只是一樁誤會。」
宋擷玉手緊了緊,半晌才笑著搖了搖頭:「娘,這婚不退。」
李瑢只以為宋擷玉是真的愛上了司晉宇,小女兒情態:「傻孩子,嫁人對於我們女子來說等同是第二次投胎,你若是嫁了,不是光兩情相悅就夠的,將來總有人拿這事來刺你,踩你的痛腳。」
「你受不了這份委屈的。」
她的玉兒金樽玉喙嬌養長大,自小什麼都是最好的,只有別人羨慕的份,要是嫁了司晉宇,這次的姦殺事件就會成為跟著她一輩子的污點。
宋擷玉看著李瑢眼裡那份真切的關心,咬了咬牙:「母親,我知道您是為了女兒好,可您也說了,女子嫁人,等同於重活一世,若是我未來的夫君有難,我便抽身自保,他日若是我有難,又哪來的臉面要求他跟我同患難?」
她看向李瑢,苦笑:「母親,玉兒相信,唯有真心才能換得真心,你想要嫁給一個什麼樣的人,自己就得先成為這麼一個人,偷奸耍滑之人哪怕配了忠厚良配,就算能得一時的緣分,也不得長久,這跟門當戶對是一個道理。」
宋擷玉的話如同當頭一棒將李瑢和宋青山敲醒,兩人一時無話,好半晌還是宋青山先回神,看向宋擷玉的眼神滿是自豪和欣慰,大笑出聲。
「咱們兩個為人父母的,加起來還沒有玉兒一個人通透。」
李瑢此時也不由得罵自己急則生亂,若是司晉宇一出事淮陰王府就立馬置身事外,外人自然會覺得玉兒是個不能共患難的小人,就算為了淮陰王府娶了玉兒,又哪裡會好好待她?
宋擷玉看李瑢轉過彎,這才握著她的手安慰:「司晉宇是貴人命格,女兒相信只要他這回逢凶化吉,必定會一飛沖天。」
李瑢被她這幅信誓旦旦的模樣逗笑:「看來這司晉宇還真有幾分本事,這麼快就讓我們玉兒情人眼裡出西施了。」
只是笑完,心頭的壓力反而更重,怕宋擷玉看出來擔心,只能將那些愁緒壓下來,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
宋擷玉離得近,哪怕李瑢眼裡的憂愁一閃而過,她還是看的清清楚楚,兩母女各懷心思,說了幾句閒話,宋擷玉才出來世安苑。
「玉嫻,去給三哥哥傳個話,看他最近可有時間能見我一面。」
想了想,如今能幫司晉宇渡過難關的,也只有謝俶了。
玉嫻是午膳之後去的,等回來天色已經黑透。
「郡主,雍王殿下如今正在府外的馬車裡等著。」
玉淑幫宋擷玉換了一身不顯眼的衣裳,重新梳了髮髻,再給披上一件黑斗篷,這才避開人,出了府。
「長樂郡主,王爺在車上等著,您有什麼想問的得抓緊時間,不能耽擱太久。」
看到宋擷玉主僕出來,楊瑾接過她的斗篷,低聲交代了幾句。
宋擷玉明白,點了點頭,就上了馬車。
「三哥哥。」
謝俶坐在馬車裡,一身簡單的衣裳,在昏暗的燈下,也有幾分不怒自威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