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粗使婆子被嚇了個半死,小心翼翼的將宋靜安送到前廳,幸好宋靜安因為這一撞根本沒力氣掙扎,後續沒出什麼么蛾子。
宋青山難得在家閒著,結果就聽下人說宋靜安被宋擷玉給綁了。
等人送到時,宋青山也被宋靜安的悽慘模樣嚇了一跳。
宋靜安看到宋青山,終於忍不住大哭出聲,身子抖得猶如篩糠,一邊哭一邊往他這邊爬:「爹爹……」
宋青山臉色鐵青,像是從來不認識宋擷玉一般:「玉兒!你妹妹究竟做錯什麼事?惹得你下此毒手?」
「以前只囂張跋扈些也就算了,你如今怎麼變得這般……蛇蠍心腸?」
宋擷玉在看到宋靜安用苦肉計,料到宋青山會誤會,但是她沒想到,宋青山竟然連問都沒問,就給她定了罪……
「蛇蠍,心腸?」宋擷玉喃喃的重複了一遍宋青山的話,若不是平日裡就覺得她心狠手辣,怎麼會問也不問前因後果就覺得是她毀了宋靜安的臉?
她不敢深想,怕自己會承受不住。
所以在宋青山心裡,她一直就是不懂事給王府惹事的惡毒形象?他平日裡慈父模樣,根本就是裝出來的?
宋擷玉晃了一下,玉嫻連忙伸手將人扶住。
比起宋靜安今日的算計,宋青山的話才是將宋擷玉擊垮的最後一根稻草。
如果連自己最親近最信任的父親對她都是虛情假意,這世上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李瑢一進門,就看到她的玉兒被身邊的丫鬟扶著,一雙跟她如出一轍的桃花眼裡黑黝黝的,哪怕站在這偌大的日頭下,也透不進去半分光亮。
一陣心悸,李瑢捂著胸口,幾乎控制不住腿軟,明明宋擷玉就站在離她不到十步遠的地方,可是她還是忍不住恐慌,總覺得宋擷玉要如同一根斷了線的風箏,晃晃悠悠的沒個牽絆,跟這裡所有人格格不入。
「玉兒!」李瑢聲音都被嚇得變了調,這種恐慌感上一次還是一年前宋擷玉發了高燒,辛大夫搖頭,說是要看天意,三天之內要是再醒不過來,就得準備後事了。
她那幾天跑遍了周遭所有寺廟,求神拜佛讓老天別把她的玉兒收走,所有人都勸她節哀,她膝下還有一子一女,多少是個慰藉,她不聽,執意要親自上香。
所幸老天看到了她的誠意,將玉兒還了回來,或許是經歷了生死,閻王殿走了一遭,她的玉兒一夜之間長大,變得懂事又聰慧,只是話少了一些。
一年過去了,李瑢至今不敢想起那段日子,可是如今,這種熟悉的恐慌感再次席捲而來……
玉兒要是再出事,這是要了她這個當娘的命啊!
李瑢的聲音終於引起了宋擷玉的注意力,她木然的偏頭,好半天才看清了李瑢的臉。
日頭太大,李瑢的臉先是個輪廓,慢慢的才出現五官和表情,宋擷玉似乎才認出來李瑢,展顏笑的若無其事,天真依賴。
「娘?」
宋擷玉的狀態不對,不僅李瑢看了出來,連宋青山也察覺到了,院子裡靜悄悄的,誰都不敢出聲。
李瑢被嚇得聲音都在抖,努力笑著,不敢刺激她:「玉兒,來,到娘這邊來……乖。」
宋擷玉不動,身子站的挺直,在光下,衣裳有大半的寬裕,風一吹,衣袂飄飄,臉色白的如紙,像是一塊薄冰,一曬就化了。
李瑢再忍不住,用帕子堵住喉嚨間的嗚咽聲。
她的玉兒,什麼時候瘦成這樣了?
宋靜安看著宋擷玉這幅模樣,眼裡滿是幸災樂禍,宋擷玉這是……瘋了?
果然,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她宋擷玉也會有這麼一天!不枉費她用自己的臉做了這場豪賭!
「娘,你是不是也覺得玉兒很壞?」
李瑢被宋擷玉這麼一問,只覺得心都要裂開,努力抑制著眼淚:「玉兒是娘的寶貝,哪裡壞了?明明是那些人不願意放過我們母女!處處算計!」
「玉兒,你沒做錯!」
要錯也是她這個當娘的錯,沒能好好護住宋擷玉,被外人算計還不夠,連宋青山這個當爹的,也要如此逼她!
宋青山也明白過來宋擷玉成這模樣的原因出在哪,抬腳想上前解釋:「玉兒……」
只是還沒等他落腳,李瑢聲音尖銳:「別靠近玉兒!」
宋青山剛抬起來的腳收了回來,抿緊了唇看向自己髮妻。
李瑢站在宋擷玉面前,神情冰冷,眼裡的恨意讓宋青山心驚肉跳。
「玉兒要是出了事,宋青山,我跟你拼命!」
李瑢跟宋青山的爭吵宋擷玉毫無所察,她站在太陽底下,明明現在還沒入秋,她只覺得渾身發冷,冷的發抖。
好累,從來沒有這般的累,她想睡了……
「小姐!」
玉淑和玉嫻一左一右將人扶住,聽到後面的慌亂,李瑢眼睛猩紅一片,再沒看宋青山一眼,將宋擷玉帶了回去。
「三姐……」宋擷燕正在老夫人那裡學字,就聽到有人過來報,說是三小姐和四小姐出了事,她連忙跑了過來。
看著躺在床上的宋擷玉和坐在一旁的李瑢,宋擷燕眼淚包在眼眶裡不敢掉下來。
「娘親,三姐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李瑢只是將宋擷燕拉進懷裡:「辛大夫,玉兒怎麼樣了?」
辛訴元將自己的針包收了起來,長嘆了一口氣:「三小姐這些日子一直心緒不寧,噩夢不休,本就鬱結於心,今日又受了刺激。」
辛大夫每多說一句,李瑢就覺得自己心口被凌遲一刀,眼圈又紅了:「辛大夫,那玉兒什麼時候能醒?」
辛大夫是淮陰王府的老人了,也不瞞著,開門見山:「三小姐這是心病,不出意料,這兩日就能醒,可是這心病不解,恐怕日後會留有隱患。」
他有些不忍,但還是沒有拐彎抹角,將話說了出來:「之前也接診過一名男子,同樣是心病,不得疏解之法,日日痛苦,最後自戕求了解脫。」
這事瞞不得,他雖然是醫生,但是只能治人,不能治心。
那男子將近三十,心病是他的亡妻,可這長樂郡主不到十六,怎麼也有這麼重的心病?
奇哉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