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擷玉掩飾住眼裡的情緒,乖巧的應了一聲。
而在此時,安陽公主府,氣氛一片肅穆,丫鬟家丁們行色匆匆,低聲細語。
安陽公主喜靜,最討厭人喧譁,所以整個公主府的人都養成了不高聲說話的習慣。
「姑娘歇著呢,動作都放輕些,吵醒姑娘仔細著你們身上的皮。」
一綠衣小婢壓著嗓子眉頭緊緊皺著,不時還擔心的望一眼不遠處的布滿雕花的木床,其他人一聽這話更是小心翼翼,不敢有絲毫疏忽。
畢竟大名鼎鼎的蘇家主蘇白月脾氣可不是個溫柔大度的,在這京城裡面是出了名的美艷心狠,規矩嚴明。
縉雲輕舒了一口氣,自家公主才從邊境回來,好不容易睡了個囫圇覺,她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打擾到公主。
「侄小姐,您現在不能進,家主正在休息,您不要為難我們這些下人了!」
「我今天一定要見到姑姑,你們不要再攔我!」
「不行啊,侄小姐!縉雲姑姑一定會罰我們辦事不利的,您平素最是仁慈不過,奴婢斗膽,求您憐惜則個,二十大板打下來奴婢們這身子可挨不住啊侄小姐……」
門口傳來一陣騷亂,正在一旁捧著帳本的管事嬤嬤一雙刻板的老眼不著痕跡的掃了一眼縉雲又低下頭做出一副迂腐不管事的模樣,綠衣丫鬟看了一眼身旁這老嬤嬤,心裡一陣憋屈,暗罵了一句:老滑頭!這才堆起一抹笑迎了出去。
這位侄小姐是公主最後的親人,不同於蘇白月在沙場上披荊斬棘,這位侄小姐是真正的在京里長大,沒吃過半點苦,性子頗為難纏。
若是不處理好,恐怕今天公主就難得安生了。
一走出去,縉雲就看到一名女子,那女子著黃杉,明眸善睞,一雙眼睛澄澈清明,此時正輕咬上唇,一臉苦惱像是遇到了什麼難題,眉間輕蹙,整個人楚楚可憐,像是一隻被人欺負了的兔子。
縉雲腳步一滯,晃神了一瞬才不動聲色的恢復正常,心裡卻忍不住感嘆:「怪不得侄小姐被稱為京城最柔弱的花兒,這輕蹙峨眉的模樣便是我這麼一個女子都忍不住心疼。」
蘇牧遙左衝右突就是進不去,一時之間也上了火氣,站定身子,不再強行闖入。
「既然你們難做,那我便不為難你們,我自己想辦法。」
眾奴僕面面相覷,哪敢相信這侄小姐會願意就這麼善罷甘休,眼看著蘇牧遙雙手呈喇叭狀,頓時心裡一咯噔,幾乎駭的心神俱裂:「侄小姐,不可……」
可是已經遲了……
「姑姑,你出來啊,牧遙有事找你,您不要不見牧遙……」
縉雲被駭的連忙想要捂住蘇牧遙的嘴,幾乎顧不上以下犯上的罪名:「侄小姐,您太無禮了。」
蘇牧遙咬了咬牙,她是頭一次做這種事,臉上帶了一片紅,看了一眼毫無動靜的珠簾,她臉上閃過一絲決絕,正要再喊,就見到幾個婢女將珠簾掀開來。
「越發沒了規矩,蘇牧遙,我平素教你的規矩,你是忘了不成?」
說話間那白色帷幔被婢女撈了起來,露出說話人的真容出來,一張鵝蛋臉欺霜賽雪,眼波光華流轉間自有一股冷冽氣質流出,攝人心魄,竟是讓人疑心九天神女莫過於此了吧。
蘇牧遙被蘇白月斥責,下意識的忍不住一抖,想到那奄奄一息的男子還是鼓足了勇氣開口:「姑姑,牧遙實在沒辦法了,那康平欺人太甚草芥人命,若是去得遲了,張家哥哥就沒命了!」
縉雲聽了這話看了一眼蘇白月,果然蘇白月臉色已經沉了下來,面若寒霜。
「張陽洲?」蘇白月不疾不徐施施而行,一步步靠近蘇牧遙,聲音輕不可聞,帶著一股莫名的冷意。
「蘇牧遙,你知道張陽洲是什麼人嗎?蘇府成這副模樣他難辭其咎,指望我救他,你怕是豬油蒙了心。」蘇白月一張極艷的臉布滿了漫不經心,顯然是沒有去救人的打算。
蘇牧遙咬了咬唇:「姑姑,他已經躲到了淮陰王府,您還是不肯和他和解嗎?過去的事都過去了,上一輩的事跟他無關。」
安陽看著執迷不悟的侄女,冷笑一聲,不再跟她多說:「既然他已經是淮陰王府的走狗,那康平欺負他,自然有淮陰王府的人管,你來找我幹什麼?」
「來人,將侄小姐帶走,別讓她再在這裡吵吵嚷嚷,擾人清靜。」
蘇牧遙苦苦哀求,並不能動搖蘇白月,等到被帶出了公主府,她才紅著眼睛憤憤的盯著府門。
縉雲在旁邊看著於心不忍:「侄小姐,您不該來找安陽公主的,您應該不知道吧,公主她已經三天三夜沒合眼了,還沒睡上兩個時辰,就被您給吵醒。」
蘇牧遙腦子空白了兩秒,這才回過神,滿臉不以為意:「我早就打聽過,邊境安生了這麼久,根本不需要費心思,縉雲,你要想騙我,也要編個合適的理由。」
看她不信,縉雲也不多解釋,只是對她頗為失望:「侄小姐,但凡您對公主上點心,就不會注意不到她眼下的烏青。」
「您是公主唯一的血親,也因此,公主對你一再忍讓,可您為了一個男子,三番五次再公主面前胡鬧,若您處在公主這個位置,想必也會心寒吧。」
蘇牧遙看著縉雲的背影,心裡翻江倒海,她一直覺得自己這個姑姑冷血無情,從來沒想過她也會失望……
只是,現在最重要的是張陽洲,若是再不找人救他,恐怕他真會被康平給打死了!
淮陰王府,玉嫻看著端坐著的宋擷玉,她坐在石凳上,面前擺了兩盞茶,似乎在等什麼人。
可已經等了快一個時辰,什麼人值得郡主這麼等著?
宋擷玉看著手裡的書,心裡翻江倒海,若是沒記錯,今天蘇白月的侄女蘇牧遙會找來淮陰王府,並且大鬧一頓,而這位蘇小姐,會因此跟淮陰王府結仇。
她便是因為蘇牧遙,才跟安陽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