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流螢燈

  跟著陳嬤嬤走到她所說的地界,宋擷玉看著面前這景象,只覺得心神恍惚,飄飄然不知道去了何處仙境。

  大片大片的荷花,真可謂,風含翠篠娟娟淨,雨裛紅蕖冉冉香。

  若是之前的流螢就夠玉淑玉嫻驚奇,等看到河邊這大片,將曇花照的仿若白晝的流螢,才真的是驚嘆老天的鬼斧神工。

  陳嬤嬤看宋擷玉的反應,一直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並不出聲打擾,恭敬的站在一旁。

  「這莊子,倒是個神仙地。」那些流螢似有似無繞著宋擷玉上下飛舞,月白色的光亮襯得她越發的多了幾分仙氣,仿若九天仙子下凡。

  看宋擷玉回過神,陳嬤嬤這才搭腔解釋:「莊子離京城遠,貴人們多不願來,這些景倒是只能奴婢們日常看看,粗人哪裡懂什麼欣賞,看了幾回也就跟看地上的野草山上的野樹,沒甚差別了,真真算是暴殄天物。」

  陳嬤嬤這話拿她自己給大家逗樂子,偏偏態度並沒有任何低三下四感,反倒讓人高看她一眼。

  一時之間,不止玉淑玉嫻,連宋擷玉都對她頗有好感,被她跟那些規矩森嚴世家截然不同的語氣逗得笑成一團。

  趁著氣氛正好,陳嬤嬤從旁邊拿了一些紙糊的口袋:「郡主要不要也試試奴婢們平時閒著的小玩意兒?」

  宋擷玉抽了一件出來,仔細看了兩眼,見這紙袋雖然看著簡陋,但細看還是能看出在頂上畫了各色的花樣,有嬌艷的紅梅,也有清麗的玉蘭,個個畫的栩栩如生。

  「這花樣子倒是畫的極好,應當用了幾年苦功夫才能得這本事。」

  陳嬤嬤帶這些過來確實有幾分私心,但她也不貪心,如果郡主沒留心,她也閉口不談,只當給貴人們弄了些新鮮玩意兒。

  「郡主賞識了,這紙抱肚是老奴家那小子閒著無事畫的,他別的本事不行,也就畫些花花草草的還算有幾分意思。」

  宋擷玉活了兩輩子,雖然外表看上去還是個稚嫩的小姑娘,但是對於陳嬤嬤的小心思看的門兒清。

  這些布口袋絕對不會是無心準備,估摸著花了十分的心思,她對陳嬤嬤的小算盤並沒有生出厭惡來。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想向上爬並沒有錯,像她那幾位庶妹想往上爬卻不切實際才大錯特錯。

  陳嬤嬤也算坦誠,並沒有一味的把所有人當傻子,假裝一切都是巧合,相反開門見山,將自己的心思明明白白表現了出來,反而不容易讓人生出惡感。

  「有這手藝,窩在這確實可惜了,」宋擷玉似笑非笑看向陳嬤嬤,給了她面子:「明日過來,要是真是有本事的,本郡主這裡還真有幾個閒職空著用的上的。」

  陳嬤嬤真沒想到還能有這意外之喜,她此舉本來只想讓自己兒子在郡主面前留個印象,反正來日方長,郡主還要在莊子上住上一段日子,她兒子是個有本事的,總會有出頭的機會。

  倒是沒有料到,郡主這就鬆了口!

  老天爺啊!雖然說是閒職,但那可是長樂郡主啊!再閒的差事那也是肉餡的餡餅啊!

  啪的一下跪了,陳嬤嬤激動的聲音都帶了哽咽:「郡主,老奴這兒子是有福分的……明日!明日老奴就讓他過來見郡主!」

  看陳嬤嬤的作態,宋擷玉心下有了盤算,都說由母看子,想必陳嬤嬤這兒子,也是個可用的。

  她素來喜歡熱鬧,如今氣氛這麼沉重,讓她頗有些降了興致,玉嫻平時最是懂她,連忙伸手將陳嬤嬤扶了起來,笑眯眯的開口:「嬤嬤,明日的事明日再說,您還是趕緊給我們介紹,這紙抱肚究竟是用來幹什麼的?」

  能到宋擷玉身邊貼身伺候,玉嫻玉淑幾個一等丫鬟模樣都生的嬌俏,身上氣度比之一般土財主家的大家閨秀有過之而無不及。

  被這樣好看的姑娘笑靨如花的扶起來,陳嬤嬤也被迷的暈頭轉向,無有不應。

  「這些紙抱肚都刷了花蜜,用它們困住十幾隻流螢放在臥室里,螢光溫潤,不刺目,再在瓷瓶里放上幾隻野花,滅了燭火,別有一番風趣,待白日再把這些流螢放了,也不會損害生靈。」

  這些紙抱肚扎了細小的孔,確實不會讓這些流螢窒息,確實精巧有趣。

  宋擷玉難得有了幾分少女玩心,跟玉淑玉嫻兩人一起抓起了流螢。

  幾人一起玩了小半個時辰,這才累了,那紙抱肚裝了流螢,陳嬤嬤略微粗糙的手上下翻飛,也沒看清究竟是怎麼做到的,不多一會兒本來不成形狀的紙抱肚就成了一個個燈籠。

  玉淑玉嫻各提了一個走在前面,宋擷玉抱了一個走在其後,遠遠看去,頗有幾分畫中仙子的美感。

  陳嬤嬤甚至不敢跟宋擷玉離得太近,莫名的生出幾分自慚形穢來,只覺得滿心的疑惑,這樣好看的天仙似的郡主,怎麼會動輒打殺下人出氣?

  過來,她兒說的沒錯,世上謠言大抵只有一份真,剩下九分全靠湊熱鬧的旁人胡編亂造,子虛烏有。

  玩了這麼久,宋擷玉也累了,將五盞流螢燈放在內室,關了燈,跟玉淑玉嫻說了半刻中的夜話,這才睡去。

  第二日,宋擷玉是被玉嫻叫醒的,她在玉枕上蹭了蹭,難得孩子氣的賴了回床。

  玉嫻看著自家郡主的小女兒形態,只覺得心裡軟成一片,自從自家郡主發了熱後,難得有孩子氣的時候,再見到自家郡主這幅潑皮混不吝的模樣,兩個貼身丫鬟哪裡還能硬的下心,面面相覷,兩人眼裡滿是無奈。

  想到在外面坐著的那位,玉嫻咬了咬牙,半蹲在榻前:「郡主,可不能再賴了,雍王殿下都等了快一刻鐘了,要是再讓他等下去,恐怕雍王殿下惱了,可如何是好……」

  要是平時,她們也就順著郡主,可現在不一樣,郡主要是再不出去,宋嬤嬤在外廳,恐怕就得如芒在背了,畢竟雍王殿下板著臉,哪裡有人能泰然自若呆在他面前半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