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立東的算計,沒法對人說。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不過,他卻敢拍胸脯承諾,這個港口,東華建得起。
沈一鳴神態變得十分鄭重,他需要找各方面專家充分論證後,再提交市里集體研究。
如果啟動立項,被列上建設盤子,這可能就是省里的頭號工程了。
陳立東回到辦事處,父親和大姑父正等著他。
陳樹儉問他:「市里沒宴請你?」
陳立東嘿嘿一樂,說道:「我向沈市長放了個衛星,把他給嚇住了,他需要冷靜冷靜。」
然後,就把與沈一鳴商量修建港口的事情,跟老哥倆匯報了一下。
聽完陳立東的打算,孫鎮遠皺起了眉頭。猶豫了一陣,說道:
「小東,你不要考慮我的感受。
哎......你趕緊把建港口的打算取消。
不行,還是由我去跟沈市長解釋吧。
這港口咱們可不能參與,咱們掙的錢可不能打水漂。
我們可不能拿東華的未來做賭注。」
孫鎮遠的話有點顛三倒四,但是陳立東知道他是啥心情。
老爺子是擔心因為自己的故土情結而影響陳立東的決策,萬一東華被埋進建港口的大坑裡,那他孫鎮遠也會落個推波助瀾的罪名。
陳立東嘿嘿一笑說道:「姑父,你就放心吧。
我準備成立一家航道公司,專門招一些人才負責港口施工建設。
這個公司獨立運作,不屬於東華集團,不會影響東華的正常運作。
港口立項之前還要進行地質勘測、海洋環境影響評估,我們東華也要進行產業規劃和效益分析。
這些可能需要一兩年的時間,然後省里過會、上報到國家,等批下來,快的話又得一年。
所以,等著就行了。」
陳樹儉對兒子這種輕佻的態度很不滿意,說道:「咱們東華不大不小也是個人家,你可不要隨便吹牛皮。
誠信為本的道理你比我還明白,咱們東華干到現在,靠的也是信譽和口碑。
你是東華董事長,不能把自己當成小孩子,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個決策都要慎重。」
陳立東一邊聽講、一邊點頭。
父親說的話,那是金玉良言,難得一個50多歲的農民能說出這麼一番道理。
為了打消老哥倆的疑慮,陳立東進一步解釋道:「爸、姑父,我不說明白恐怕你們倆也不放心。
東華今年涉足採礦業,主要是我們的技術團隊開發了一種新的採礦和提煉技術。
這種技術,能夠更加有效地獲得礦藏中有價值的成分,在不增加成本的基礎上,產出收穫能夠大幅度增加。
所以,未來我們將在世界各地購買礦山、開採礦產。
但是,為了防止技術泄露,需要採取一些手段。
在國內,已經取得某位首長的支持,國家計委領導也會給我們撐腰,確保技術的獨有性。
而國外,就需要將開採的礦石運過來。
我打算在熊島建設金屬提煉廠,提煉各種金屬,冶煉各種坯料。
出於技術保密的需要,我們在國外的礦石甚至不需要選礦,將直接裝船運到熊島後再進行破碎篩分。
選礦後的尾礦和提煉後的廢渣,一部分被用來燒制水泥,大部分都要扔掉。
熊島再大,也不能堆放尾礦和廢渣。我想,用它們填海最合適了。
所以才有了修建港口和圍海造地的打算,這也是將礦產吃干榨盡最有效的方法,其中的收益我心中有數。
實話說,未來這種模式將一直持續,東華不僅要在盤山建港造地,未來還要儘可能地在全國各地建碼頭、填淺灘。
我敢保證,未來華夏最年輕的國土,都將出自東華。」
這一通說辭,弄得老哥倆目瞪口呆。
陳樹儉和孫鎮遠翻過來掉過去,琢磨了好幾遍,竟然覺得陳立東說得有些道理。
技術保密最神秘,也是最唬人的地方。
不過這幾年,東華確實養了一大批科研團隊。
在燕京、在薊市、在孫集鎮的東華總部,有好幾百號光吃飯不做工的技術團隊,孫集鎮的東華總部,還來了許多紅毛綠眼的國外專家。
老哥倆還知道,海參崴那邊還有個莫市大學的博士,建立了研發中心,在搞一些他們聽都聽不懂的工藝研究。
集團年初預算老哥倆看過,海參崴研發中心的開銷達到了600多萬美元。
這方面的決策,向來是陳立東說怎麼辦就怎麼辦,他倆作為大股東,甚至摻和不了意見。
至於採礦、冶煉這方面,老哥倆不懂,但是卻知道東華的技術確實有不少「一招鮮」。
東華的鋼材供應著中船公司,也出口到國外。
今年以來,螺紋等大路貨已經很少生產,中厚板、薄板這些高利潤產品成為主打。
上個月,東華鋼鐵帶鋼連續熱鍍鋅機組和汽車用鍍鋅板生產線的設備安裝完畢,已經開始了試生產。
這個月,許多廠家來實地考察過東華的技術水平和生產能力,據說有些家電企業已經交了預付款,開始排隊等著東華的鍍鋅薄板。
還有微型電機、電腦、隨身聽這些個東西,讓東華擺脫了傻大笨粗的形象,自己人都覺得自豪。
所以,陳立東往技術上一引,老哥倆就無話可說了。
晚上的時候,陳淑萍從外邊帶來些蝦爬子,毛蚶子,讓辦事處的廚房炒了,又擺上兩瓶白酒。
白酒名字叫旅大老窖。
一家子圍到桌子上的時候,陳淑萍給爺幾個每人倒了一杯酒,自己也倒了一杯,說道:
「樹儉,這酒可是咱們家當初經營過的,你嘗嘗。」
陳樹儉也是第一次喝這種酒,疑惑地道:「咱家做過酒?」
孫鎮遠接著說道:「當初我跟著咱爸咱媽從老家跑出來,先到的北州,奔著一個開煤礦的老鄉去的。
可到那邊以後才知道,煤礦被鬼子占了。
那時候交通不方便,身上的盤纏也花得差不多了。
我們一家子只好在礦上落了腳,在礦上打工賺些本錢。
咱爸身大力不虧,一個能打仨,在礦上很快就有樹立了威信。
不過後來幫人出頭,得罪了礦上管事的二鬼子。
有一天有人報信說礦上的要來抓咱爸,我們四口就連夜坐上火車,去了旅大。
到那之後,改了行,在酒廠打工。
酒廠也是鬼子的,叫森川酒廠,做鬼子們喝的清酒。
沒多久就有了你,一年後鬼子被打跑了,酒廠歸了軍管。
但具體經營的負責人是咱家,當年糧食不富裕,我們就用高粱釀酒,67度的叫麩曲,低度的叫大曲,牌子都是旅大老窖。
酒廠在咱家經營了幾年。
我和你姐結婚那年全國解放了,酒廠被政府接管,改名叫「新華造酒廠」。
後來媽生病沒了,再加上當時風頭有點不對。
咱家是給鬼子打過工的,爸就一咬牙帶著你回了老家。
當時咱家在旅大有些別的鋪子,我和你姐留下來負責處理旅大的產業。
哎......這麼一算四十多年了。
來,我們一起敬咱爸咱媽。」
說完,杯子舉過頭頂,很有儀式感地拜了拜,然後把一杯酒撒在地面。
陳樹儉幾人也跟著舉杯,拜祭後,把酒潑撒在腳邊。
只聽孫鎮遠接著道:「你們爺倆回老家後,我跟你姐處理完產業,打包了銀錢也隨後往回走。
但是咱家當時被定的成分高,而且給鬼子幹過差事。爸擔心萬一哪句說走了嘴,被關進去都有可能,就讓我和你姐折回東北。
我們倆本想去旅大,但你姐懷了孩子,走到盤山的時候早產了。
我送你姐去醫院生產,帶的銀錢又被偷走了。
早產的孩子沒保住,給扔了。
你姐因為這個尋死覓活,我想賺錢,卻一時半會找不到門路,真是舉目無親。
當時,想死的心事都有。
沒成想,遇到了一個熟人,正是當初在礦上給咱爸報信的那個工友。
他叫李耀廷,比我大幾歲,也是陪媳婦到醫院待產,生他家老二。
我個子矬,乾巴瘦小,打小到老就這副模樣。
李耀廷端詳一陣後就認出了我。
聽了我的情況後,就帶我和你姐去了小窪農場。
他那個時候已經是農場的管委會主任,就把我安排到農場供銷社當會計。
我和你姐當時就住在他家,你姐開始幫著照看李耀廷媳婦和孩子。身體恢復後,在生產隊下地掙工分。
過些年後,李耀廷批鬥了,還是因為給鬼子打工的事。
農場的公房被沒收,我倆就帶著李耀廷媳婦和小兒子住到了陳家村。
李耀廷有骨氣,沒把我在礦上幹過的事說出來。
你姐也能在生產隊上班繼續掙公分,後來我倆有了春燕,耀廷家的又給你姐帶孩子。
幾年後,李耀廷被放出來,恢復了待遇。
這傢伙幹事公道正派,八幾年的時候當了盤山市的副市長。
他們一家子也去了市里住,他讓我也去市里,提拔我當個小頭頭。
我都50好幾了,不想出去了。
結果,那年李耀廷出了事,海上鬧風暴潮,李耀廷親自指揮搶險救援,被浪頭拍到水裡沒撈出來。
那是個好人啊,可惜沒那個命。」
說到這裡,孫鎮遠抹了抹眼角。
又舉起杯,沖陳樹儉說道:「敬李耀廷吧,要不是他,咱爸咱媽,我和你姐,沒準都被鬼子給收拾了,他可是咱們家的恩人。」
大家默默舉杯,拜了拜,再次把酒撒在腳下。
陳立東把剝好的一隻蝦爬子放到孫鎮遠面前,孫鎮遠拿起來送給了陳樹儉。
然後說道:「樹儉啊,我主張把中轉站設在盤山,是想報答李耀廷和當初照顧我們的老鄉們。
李耀廷當副市長的時候就一直念叨修港口、建碼頭。
哎...」
孫鎮遠一聲嘆息後,接著念叨:「我曾經想過,死了要不要回大孫莊埋進祖墳。
不過,家裡給父親頂腳的有我哥呢。
我其實是入贅到你們老陳家,巧的是,我落腳的那個村子叫陳家村。
我一直惦著這片莊戶,這些人家。
我這輩子走南闖北,算是見過大世面、大陣仗了。
可我吃這裡的米、喝這裡的水最多,盤山才是我的根。
等哪天我倆腿一蹬人沒了,就把我埋在陳家村就行了。」
說完,舉起杯子,把陳淑萍剛到滿的一杯酒幹掉。
這時的氣氛,很傷感、很壓抑。
陳立東忽然明白,也許父親和大姑父這兩天是因為這個爭過、吵過,才有孫鎮遠現在這番話。
算一算,孫鎮遠六十有七,奔七十數了,腿傷還在一直折磨著他。
今天安排身後事,恐怕是有意為之。
陳樹儉也舉起杯,幹掉杯中酒,說道:「咱媽曾經埋在這裡,這裡說是咱們祖地,也說得過去。
你的事你拿主意,我...我就不給你搗亂了。
小東你...你就努把力,把港口碼頭建起來,也對得起李耀廷,對得起你大姑父。」
陳立東鄭重地站起來,舉起杯說道:
「爺爺奶奶在上,李耀廷先生在上,我陳立東立誓:一定把港口碼頭建起來,對得起陳家村這片水土,對得起先人們戰天鬥地的豪情。」
說完也幹掉了杯中酒。
一陣火流進入肚腹,直達腳底。
這酒,真沖!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