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國慶,陳立東決定在留在家裡過。記住本站域名
有媳婦的人,不能隨便在外浪,務必該回家回家。
這個節,最主要的是去岳父家,新姑爺登門,一家人團聚,必須重視。
孫婕娘家已經搬遷到小康新村二期,一期在南陳村,二期在孫集鎮東華集團總部西側。
二期的回遷戶來自孫集鎮機關駐地周邊兩個村以及鎮機關家屬院,已經有上一千五百來戶,5000多口人。
這麼一個大村,儘管水、電、路、暖等硬體水平不低,但管理水平有些差。
有些住戶家裡還備有燒柴,有些人家養了雞鴨鵝,甚至牛和驢等大牲畜也被養在院子裡。
孫學松從熊島回來過節,而且帶回來一輛大輪子皮卡,和他一起回村的有20多人,都是在熊島搞拆車的,這些人竟然都有新車傍身。
二十多輛各式各樣的進口車,成為留守在家的髮小們艷羨的焦點。
外出打工這些人,在小康新二村都有房子。
屬於孫學松的這棟聯排的二層樓,沿街的道座被建成了車庫和工具房。
今天,車庫成為了會議室,孫學松坐在一張涼椅上,正在給大夥開會,主要安排新二村環境整治問題。
孫學松跟員工和未來員工們說:「你們馬上回去,抓緊安排。
我只等三天,如果誰家還有草垛,誰家還養著牲口,那你就留在家裡搞衛生吧。
掃大街、拾大糞,也能拿工資。
告訴其他想跟著我出去的,先把家裡收拾好,否則免談。」
散會後,小康新二村就是一陣雞飛狗跳。
遠東拆車廠二車間主任肖振華跑到大伯肖國新家裡,磨叨了一上午。
肖國新是做豆腐的,每天消化100多斤豆子,他做的豆腐供應者新村上千戶人。
他家道座被改造成了豆腐坊,院子裡搭了一個牲口棚,養了一頭驢,拉磨用的。
肖振華想讓大伯把驢處理掉,說這是老闆的要求。
肖國新反駁道:「那是你老闆,不是我老闆,他可管不到我。」
肖振華湊到大伯耳朵邊上說:「我們老闆好像要競選新二村的主任,還真有可能管得上你。」
肖國新把挑選好的豆子泡到大鐵盆里,過了幾秒鐘說道:「等他選上主任再說。你讓我把驢賣了,誰拉磨?你來拉還是他來拉?」
肖振華看了看磨坊里那套設備,心說:我又不是沒推過,一年前驢下崽,我還繞著磨道幫你推呢。
磨坊那套石磨,傳了好幾代,到肖國新這輩足有上百年。
作為老大,肖國新接著做豆腐,肖振華的父親當了赤腳醫生,三叔參了軍。
石磨上下兩片,用青石打磨而成,上片直徑足有一米二,下片帶引流槽,直徑都得一米五開外了。
上磨片朝下那面中間是個凹槽,下磨片中間鉚著一根硬木,這叫磨臍,正好頂到上磨片的凹槽,推磨的時候確保兩片磨沿著一個軸心轉動。
兩片磨相對的一面,要刻出花紋。
上磨有一個注料孔,磨盤轉動,從注料孔倒進泡過的豆子,整粒豆子滑入兩片磨中間,隨著磨片的轉動被碾成齏粉,並隨著花紋流向磨盤的外沿,成為更細的豆漿,淌進引流槽里,引流槽某處開了一個孔,下邊放著大桶,成為豆漿最後的去處。
肖振華問了一句:「叔,這磨得有多少斤?」
肖國新瞟了一眼這個侄子,說道:「下片500來斤,上片300多,當初搬這座磨,我請了好幾個小伙子。
你想幹啥?」
肖振華道:「我研究一下,給這磨盤裝上電機,安上軸承,你再磨豆腐,按按電鈕就成了。」
肖國新站了起來,也端詳著傳承百年的磨盤,問道:「行嗎?」
肖振華笑了,走過去摩挲著磨盤,說道:「肯定行啊,我上職高的時候,老師一直說,機器改變世界。
現在汽車我都能造出來,別說改造一個電動磨。」
肖振華鑽研電動磨盤的時候,許多小夥伴們在為另一個問題發愁,問題是家庭式草編作坊。
孫集鎮南部一些村都有打草繩、織草片的傳統。
草繩一般用來包裝瓷器、磚瓦,也用到園林綠化方面,比如保護樹木的根部,或者冬天的時候給樹木繞一圈作為保暖的衣服。
濱海縣有40萬畝水稻。
孫集鎮北部旱田,南部水田,水稻種植面積有兩萬多畝。
一畝水稻能產上千斤稻草,直接賣給造紙廠的話,能收入200元,可是編製成草繩的話,一千斤草繩能賣到600元。
這個時候,打草繩基本上是家庭作坊式生產。
二三百元購置一台草繩機,放在棚子裡,就能生產。
草繩機主要部件是架子、齒輪和軸套,齒輪都是小翻砂廠出產的鑄鐵件,加工比較粗糙,動力還是人力踩踏。
一台草繩機轉起來,齒輪咬合的嘎嘎聲,擾得四鄰都睡不安穩。
打草繩的,往往是下班的大人、放學的孩子,中午或者晚上輪換著踩踏草繩機編織草繩,晚上七點工作到十一二點,一天能賺三十元。
經過統計,整個小康新村竟然有六七十戶編織草繩的人家。
現在是國慶,地里正在割稻子,還有一個多月,農田裡的晾乾的稻穀開始脫粒。
準備編織草繩補貼收入的人家,都要把自家的稻草運進村,甚至要從別人家買下不少。
許多人家會把稻草垛到大街上,9米的大街,你占房前、他占屋後,能剩下三四米就不錯。
作為有志於改變家鄉面貌的孫學松來說,這事必須管,但是真的很令人頭疼。
不讓大家干?那等於斷人財路,斷人財路如......。
孫學松琢磨半天沒想到法子,就只能找姐夫討方子。
陳立東給的主意是:「研究全自動草繩機,建草繩編織工廠。」
孫學松想了想說道:「這招也挺損啊,也相當於斷人財路啊。」
陳立東哈哈笑了:「踩踏草繩機的,有一半是半大孩子,讓孩子們看看電視、打打遊戲不好嗎?
我讓天一設計製造草繩編織機,你安排人租車間、建廠子,僱人打草繩,誰家有稻草咱們都收下來,他兩毛一斤收,咱就兩毛加二分。」
孫學松對姐夫的腹黑頗為敬佩,心說:這小子比我只大一歲,心眼怎麼這麼多呢?
忽然他冒出一句:「姐夫,要不咱們把全縣的稻草都收購下來。
到時候,讓那幾家造紙廠求著咱們怎麼樣。」
陳立東腦袋忽悠一下。
這幾年,濱海縣造紙企業發展到六家,品種為黃板、灰板、白板和瓦楞紙,都屬於中低檔,只有個別生產線能產塗布白板紙和書寫紙。
造紙的原料除了用一部分收購的廢紙、進口的美廢外,需要用大量的稻草製漿。
需要說明的是,美廢就是山姆國的廢紙,不再是洋垃圾,洋垃圾被限制進口,都送到熊島了。
稻草製漿弊端很大,工藝基本為:稻草除雜--蒸球蒸煮--漂白洗滌--篩選濃縮--抄製漿片備用,或者直接進入下道工序進行造紙。
蒸煮階段一般用到燒鹼,漂白工序也要使用大量化學製劑。
發展鄉鎮企業,講究大幹快上,許多造紙廠把造紙廢水直接排到河道、溝渠里。
大量的黑臭水體污染了田園,蒸球放氣的時候氣味也非常難聞。
劉慶華提出的南造紙、北鋼鐵的思路實施的很好。
孫集鎮的造紙廠發展也不錯,這家廠子距離東華總部直線距離不到兩公里,經常聞到造紙廠蒸球的味道。
所以,孫學松的主意說道了陳立東的心坎上。
那就干!
幾天後,鋼鐵產業園裡被平整出上千畝的場地,一些預製水泥塊被鋪在上邊,施工人員開始每隔一段距離架設避雷設備。
然後在一處角落,開始用鋼結構架設樑柱,孫集鎮草製品加工廠的牌子被掛了起來。
準備跟孫學松混國外的小夥伴們,先開始了業務員的經歷,大家分工包片,組隊去濱海各個鄉鎮訂購稻草。
他們想水稻種植戶放了話,不管造紙廠出到啥價,我們一噸多出20元,裝車運輸都由我們來安排,你們只管等著收錢就行了。
等到稻草真正下來的時候,小夥伴們反饋給孫學松的數據讓他傻眼了,趕緊給陳立東打電話:「姐夫,咱們訂購了14萬噸稻草,需要資金5600萬。
拆車廠的錢都去買股票了,去哪拆兌啊?」
陳立東嘿嘿笑著說道:「我剛賣了10萬噸的超純鐵精粉,收了1.5個億,拆兌五千多萬,小輕鬆啦。」
被孫集鎮草製品廠這麼一搞,造紙企業都受不了了。
迫不得已,先是安排業務員去其它縣區,甚至跑到盤山收購稻草。
為啥跑到盤山?
濱海周邊縣區也有種植水稻的,但摞一塊也沒有濱海多,況且也能被陳立東狙擊。
盤山卻不然,那邊的水稻種植面積相當於三個濱海。
盤山那邊也有造紙廠,也用稻草在造紙,但是用不了那麼大的量。
可是,一噸運費就得幾十,才能從盤山把稻草運過來。
這怎麼行?還不如高價從本地收呢。
本地收的話,只能打價格戰,打價格戰又搞不贏陳立東,這似乎是個死結。
這才是斷人財路,影響到了造紙廠的生計。
於是,縣鄉企局局長和經貿委主任哥倆搭伴,到孫集鎮協調矛盾,最後找到了陳立東頭上。
陳立東卻板起臉道:「去年國家出/台的《水污染防治法》你們學了嗎?造紙企業應該建污水處理廠,造紙廢水必須達標排放,等他們把排污問題治理好再來找我吧。」
一句話,弄得局長、主任臉紅脖子粗,心說:這孩子,啥時候變得這麼不好說話了呢?怎麼給我倆上起環保課來啦?
這要是劉慶華在就好了,劉慶華一走,沒人管得了東華了。
鄉企局長聽說過陳立東最近的故事,據說能跟首長討價還價,還跟鹿鋼那邊搭上了關係,這小子背後肯定靠著一棵大樹,縣長讓他來疏通關係,就只能「疏通關係」,萬萬不能擺架子。
於是說道:「陳總,咱們用稻草造紙搞了10幾年了,這一時半會轉變不過來啊,您看能不能慢慢來?」
「您」的敬稱都用上了,陳立東也不想太決絕,緩和下語氣說道:「倒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我得先看到造紙企業的動作。
污水處理廠建不建?建在哪?怎麼建?
他們拿出誠意,我才能說動草製品廠想想辦法。」
局長、主任倆人心裡這個膈應,心說:你還想想辦法,草製品廠就是你的,否則誰拿得出幾千萬?
倆人見到只能如此,就先回去。
回哪?先去鎮裡。
鎮裡趙向輝也在等消息,鎮辦造紙廠同樣需要稻草,可他年輕氣盛,怕他說過頭話,就被老成持重的局長和主任按在鎮裡。
回到幾百米之隔的鎮機關,趙向輝一聽溝通的情況,差點蹦起來:「他翻天了吧,有錢就了不起?就能左右全縣的支柱產業?
咱們可不能受這窩囊氣,我們去縣裡、市里舉報他,他這叫----
欺行霸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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