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來了。
白舒蘭拉著愣神的宋曉慧上了車,找了後面的座位坐下。
「好了,有這麼吃驚嗎?」
宋曉慧嘿嘿笑笑,對著白舒蘭豎起大拇指,「你跟遲宴怎麼回事,你不說,我不問。」
「不過,你能讓一向很會裝腔作勢的莊妙語原形畢露,無所遁形,讓我十分佩服。」
白舒蘭不以為意,搖頭晃腦,「一般,一般,天下第三。」
宋曉慧抱著白舒蘭纖細的胳膊,滿眼佩服,恨不得現在就跟白舒蘭拜把子了。
「舒蘭,你是不知道。我好慘,我前面十八年,就是對照組裡的那個悲催人物。」
「莊妙語可聰明了,從小大家都誇獎莊妙語,本來人家聰明,我也佩服。我就是個普通人,也不嫉妒。」
「可她總是以我的好朋友自居,我成績不好,給我補課,我一看到她,渾身不自在,成績還不如之前呢!」
「她長得好看,有禮貌,很優雅。我呢,從小跟在我哥哥後面掏鳥窩,戳馬蜂窩……只要她出現在我身邊,反正別人都誇獎她,貶低我。」
「我總覺得莊妙語對我不友好,但我沒有證據。粗線條的我,根本聽不出來她那些話的潛在意義。等反應過來之後,我已經被莊妙語坑了。」
白舒蘭發自肺腑,語重心長勸說宋曉慧。
「如果這個人做的事情,說的話,讓你覺得不舒服,或者讓你總是處於十分被動,反面的位置,請相信你的第六感。」
「就算你不明白怎麼回事,但你的本能感覺做提醒你,提高警惕。」
宋曉慧想了想,眼睛一亮,覺得白舒蘭說得有道理。
「我長這麼大,讓我有這樣感覺的只有莊妙語。反正很邪性,我就不喜歡。」
「人和人有時候,就很奇妙,我覺得咱倆很投緣。跟你在一起,我可放鬆,可開心了。」
白舒蘭抿嘴偷笑,捏了捏宋曉慧白皙細嫩的臉蛋,挑了挑眉。
「那以後咱倆玩,成為相扶相持,互相幫助的好朋友。」
宋曉慧連連點頭,眼露狡黠,用胳膊頂了頂白舒蘭的胳膊。
「說說唄,你跟遲宴怎麼回事?看你護遲宴護得緊,像是怕被人搶去一樣。」
即使面對新朋友,而且準備以後真想相處的朋友,但白舒蘭也不能跟宋曉慧說實話。
「有點複雜,現在不好說,等以後時機到了,我一定全部跟你說。」
宋曉慧本就是爽利的個性,既然白舒蘭不願意說,她也不多問。
再好的朋友,也要有分寸。
此刻,宋曉慧驚呼,她厭煩的,其實就是莊妙語沒有分寸感的話語和行為。
私事不能說,那就說單位的事情。
「行,以後再說。詹姆斯,你還記得吧?狂得滿頭大木疙瘩的那個外國人!」
白舒蘭點頭,眼露好奇,「當然記得,還印象深刻。他這幾天是不是又作妖了?」
宋曉慧抿嘴偷笑,「你帶他在中醫診所看腿,應該有效,但嘴上不承認。」
「一直說中醫這是巫術,要去拆穿巫術沒用,每天都乖乖去做針灸塗藥膏。」
「回來之後,一天三頓喝大骨湯,吃鈣片,可準時了,一頓不落。」
「真的假的?」白舒蘭目瞪口呆,真沒想到這詹姆斯居然屈服了。
宋曉慧也覺得好笑,把手捂在嘴邊,小聲在白舒蘭耳邊偷笑。
「不僅如此呢,為了遷就第七天的針灸,詹姆斯還故意推遲了改簽成第二天。」
白舒蘭思索片刻,心裡瞭然。
「呵呵,曉慧,你別被這外國人騙了。他哪是賭氣?明明是針灸之後,恢復情況,他自己最清楚。」
「這些外國人不見兔子不撒鷹,是覺得舒服了,才會老老實實去針灸。」
宋曉慧恍然大悟,覺得外國人太奸詐。
「怪不得明明美國那邊發傳真過來說很著急,這個詹姆斯堅決等到第二天針灸結束才離開。」
「得了便宜還賣乖,真是壞透了,再也不希望他來我們賓館。」
白舒蘭挑眉,出聲反駁,「別啊!當然得讓他來,我們蘭花公社草帽廠的大客戶。」
「一個月四萬頂草帽,之後每個月一萬。現在就他一個人,就能養活我們整個草帽廠。」
「預計能解決將近兩百多人的工作問題,我們蘭花公社回城的知青,基本上都能有工作。」
宋曉慧小嘴微張,眨眨眼睛。
「好吧,我可不是看在錢的份上,而是看在能夠解決那麼多人工作的份上,我就不跟那個黃捲毛計較了。」
「好好學習外語,以後還能換其他的好工作。難道你還想一輩子干迎賓啊?」
宋曉慧撓頭,眼神落寞。
「我也知道年輕的時候,還能幹迎賓,能到上了年紀,如果我外語不好,估計就要去打掃衛生了。」
「你說得對,我得好好學習。從那天看到你用英語怒斥詹姆斯的時候,我覺得你特別厲害,已經在學習外語了。」
白舒蘭很高興身邊的朋友不斷進步,拍拍宋曉慧的肩膀,「不會的,問我,我教你。」
宋曉慧抱著白舒蘭的胳膊不撒手,太喜歡白舒蘭了。
「哎呀呀,我怎麼不是男人?我要是男人,我要跟遲宴競爭,追求你。」
聽到宋曉慧逗趣的話語,白舒蘭也哈哈大笑,並沒有因為遇到莊妙語,影響好心情。
宋曉慧先下車,依依不捨地跟白舒蘭擺手說再見。
白舒蘭到了蘭花公社,去草帽廠,檢查準備好的合同。
其中有點錯誤,經過改正之後,重新打合同。
李主任接到訂單之後,就打電話給蔡廠長,讓他連夜過來。
四萬頂草帽,這個是大訂單。
接下來,草帽廠就能騰飛了。
接不下來,草帽廠即使不關閉,也會半死不活。
「舒蘭,訂單的時期,你盯著,明天一早,你帶過去給琳達看看,沒問題,咱們就簽約,傳真。」
白舒蘭點頭,「李主任,放心,我會盯著,儘快簽訂單,催著打款。招工和工人培訓,必須要快,否則做不完四萬頂草帽。」
李主任面露嚴肅,但眼睛有著熊熊戰火,攥緊右拳。
「不怕,雖然有苦難,但我們工人階級有力量,團結所有能團結的力量,進行大會戰,一定能取得戰鬥勝利。」
「以前我們打鬼子的時候,不怕死;現在我們為了國家建設,不怕苦不怕累,再難也要啃下這塊硬骨頭。」
白舒蘭微怔,她從李主任的身上感受到這個年代身為國家主人翁的高度責任感。
她大受震撼,內心經受深刻洗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