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鐵越是輕描淡寫的回答，安沐的心裡就越不是滋味。
仔細看看方鐵，這短短半年多時間，他像是老了十幾歲。
甚至兩鬢也從黑色變成了整片的花白……
自從方大力出事後，方家的生活徹底變了。
「你這兩位朋友吃幾根油條啊？」方鐵走到油條攤前招呼問道。
瘋子問了一聲阿查，趕緊說道：「方先生，我來就好，您和安總去坐著。」
「這不好吧？」方鐵搶著往前，說道：「你告訴我你吃多少，我去買。你別和我客氣。」
「方叔叔，您別客氣了。咱們去那邊坐著。」安沐拉著方鐵朝著空位走。
方鐵也知道跟在安沐身邊的兩個小伙子是她的保鏢，在這裡來回推辭也不好，他只得作罷，說道：「那我吃兩根油條，來份豆漿。」
「我也一樣。」安沐說道。
這會兒過了上班的尖峰時間，攤位上的空位很多，二人隨便挑了個桌子坐下。
「這次來安陽是有什麼事情嗎？」方鐵坐下後問道。
安沐考去了B省，公司的重心也開始往那邊挪，每次來B省肯定是有事情才會來。
「我去了一趟江家。」安沐考慮了下後，如實說道：「方叔叔，我這次要留幾天，江一鳴生了很嚴重的病，我決定要幫幫他。」
方鐵的表情一瞬間凝固，他愣愣的看著安沐，問道：「你……要救江一鳴？」
「方叔叔，對不起。我知道這樣做您會很傷心。但是……我有這樣做的理由。」
「先吃早飯。」
抬起手制止了安沐的解釋，方鐵起身去瘋子那邊端早飯了。
安沐心裡也很難過。
如果不是江一鳴，那麼方大力也不會躺在醫院裡成那副半人半鬼的樣子。
她作為收益者不可能完全無視人家的幫助。
更何況，江一鳴那樣垂垂老矣的躺在病床上喚她一聲「姐姐」，她又如何能看著他就那麼死了呢？
人就是這樣矛盾，你在這裡當了好人，也許就成了另外一處的惡人。
明明她是決定要和江家勢不兩立，可人家幫了她，她總不能恩將仇報。
「吃吧。這家的油條豆漿很不錯。」方鐵端著一盤油條過來。
瘋子將豆漿放在安沐和方鐵面前，隨後帶著阿查坐在了與二人相隔的一張桌子。
方鐵原想著一起吃，一看瘋子特意給安沐和他留了說話空間，也就不再招呼。
「你這丫頭，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知道你有些本事，只是沒想到起的這麼快。」
他現在都還覺得當初和安沐第一次見面還是不久前的事情，只是那個印象中胖乎乎的女孩子已經蛻變的亭亭玉立。
別說胖了，她的臉頰甚至略顯瘦削。
「這次回來除了江家那邊，你還有什麼投資計劃？」方鐵問道。
安沐微微笑了笑，說道：「沒有投資計劃。這次原本是拜訪下江淮天，他之前幫了我一個大忙，江一鳴的事情是在計劃之外。」
方鐵點點頭，他知道安沐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如果真的是，她也就不會直接告訴他關於幫助江一鳴的事情了。
有些事情能瞞著讓你不知道，人家選擇告訴你，那就是最大的誠意和尊重。
像安沐這樣每天勾心鬥角與人鬥智鬥勇，時間久了她自己不也成了那些狡詐陰險的人了？
總在泥潭掙扎，你就算努力不掉下去，身上也一定會有泥污。
安沐吃了一口油條，說道：「我和方叔叔想到一塊去了。現在我已經是身無一物了。」
「什麼？身無一物？你這是……」方鐵愣住了。
「這次又惹了點麻煩，賀家怕是不會放過我。所以……我把手上所有的股份都交出去了。」
安沐將面前的油條豆漿吃完，笑道：「您還別說。把錢財散出去，真的是胃口都變好了。」
「你這丫頭！怎麼這麼……」方鐵有點嗔怪。
當初方大力和安沐一起創業，雖然還算順利但也是困難重重。
二人起早貪黑，幾乎費盡了所有心血。
好不容易有些成就了，安沐竟然全部放棄了。
方鐵心裡有些埋怨，卻又不好直接說出來，只說道：「這不就等於把之前所有的心血全部糟蹋了？」
「方叔叔，您先別生氣啊。」
安沐見方鐵氣呼呼的往家走，趕忙跟了上去，說道：「大力的股份我沒有動。公司交給了魏阿姨還有幾個值得信賴的人。大力的心血不會白費的。」
一聽這話，方鐵心裡倒是稍微舒服了點。
別人他不知道，但是魏嵐的能力和人品他是信得過的。
「你可是逮著你魏阿姨使勁使喚。要是旁人，早就撂挑子了。」
「魏阿姨心疼我嘛……」
兩人說著話進了方鐵的家裡，一進去就聞到了一股子濃重的草藥味道。
方鐵注意到安沐皺了皺鼻子，趕緊打開窗戶說道：「這幾天閒著沒事研究了下藥理，是有點難聞。」
安沐注意到方家原本整潔的客廳顯得十分雜亂，門口的玄關堆放著不少的麻袋，客廳的茶几上也不見了茶具，而是被一張張四方牛皮紙代替，上面放著不少草藥。
以前書房下棋的桌子也抬了出來，放在陽台窗下曬著草藥。
沙發上放著好幾本翻開做了筆記的醫藥書籍。
看到這一幕，安沐的心頭五味雜陳，眼眶一紅說道：「方叔叔，對不起……」
如果不是她的出現，方家也許經濟上會差一點，但是肯定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子。
有爭吵有歡聲笑語，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方鐵把沙發上的幾本藥書收拾了下，說道：「你這孩子和我見外什麼？當初出了賀家的那事兒，我就想到了會有危險。一切都是我們自己的選擇。」
「方叔叔……要不是我出現，大力也不會成現在這樣。」安沐愧疚萬分的說道。
「你這丫頭，怎麼一股腦的往自己身上攬事情呢？」
看到安沐的眼眶發紅，方鐵安慰說道：「我方鐵雖然不是什麼賢達，但是冤有頭債有主的道理還是明白。大力的事情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