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安沐在半年前說這話，方大力一定接受不了她的做法。
可此刻聽到，他除了驚訝之外反而多了幾分佩服。
方大力在這半年越來越清楚一件事，在這一場金字塔頂端的鬥爭中，安沐如果走錯一步，便是萬劫不復。
她倒下去的同時，很多人都會因為她的失敗而倒霉。
許雯雯的事情雖然安沐自嘲她做了一回壞人。
可實際上她也只是戳破了一個謊言罷了。
何況，這個謊言也並不怎麼完美。
方大力喝了口咖啡，說道：「許雯雯是個聰明的女孩子，她會想明白的。不過……咱們很多業務都交在程昱那裡，有沒有問題啊？」
「程昱不會在業務上做什麼手腳，一來他不會給自己找麻煩，二來他還是忌憚江淮天的。」安沐輕笑一聲，篤定自信說道。
看著安沐雲淡風輕的模樣，方大力有些猶豫，要不要說那件事呢？
「說吧，你有什麼事兒？」
安沐一邊拿起桌上的資料，隨口就問道。
「你……你怎麼知道我有事兒要說？」方大力驚訝不已。
安沐回答道：「你和我一起合作這麼久了，要是這點我都看不出來，那我這個搭檔就真是失敗了。說吧，是公司有什麼情況嗎？柴瓊？」
「那倒不是，柴瓊也翻不起什麼水花，那張無效的借貸合同對她打擊很大，下午和魯行交接的時候，魯行完全占據主動，讓她拿什麼文件，她都乖乖聽話的。」
方大力一想起柴瓊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就忍不住笑。
「柴瓊在監控里對時景洲說她有殺手鐧，那張借貸合同就是殺手鐧嗎？」安沐猶豫的問道。
「肯定是嘍，她以為拿個高額的借貸合同就想要我們吐血，想的美！」方大力鄙夷唾棄道。
安沐搖搖頭，不贊同說道：「柴瓊能把持明城地產的公司大權這麼久，絕對不是個簡單角色，你看她的工作經歷，當初她進明城地產的時候不過是個打雜小妹，能坐到總經理的位置，手段和城府絕不能小覷！」
原本方大力已經把柴瓊看扁了，可聽到安沐這麼一分析，他還是上心說道：「我會多注意她的。不過……我要說的事情不是柴瓊的事兒。」
「嗯……這次的招標面向全社會，安陽的國企建設就不說了，就一家中正建設集團，還有兩家小公司不足為懼，但是……」方大力斟酌著該怎麼說下面的話。
安沐看他吞吞吐吐的，乾脆說道：「你是想說，興宇集團也會參加這次的招標，碰上他們怎麼辦？」
方大力使勁點頭，他太佩服安沐這一點就透的腦子。
「我決定要做地產就考慮到了，你不用考慮我怎麼想。」安沐輕描淡寫的說道。
「可是……這是司徒軒他家的公司啊。」方大力又試探問了一句。
「那又怎麼樣呢？」
安沐平靜說道：「就算司徒軒現在在我面前，我要做地產也不會留情面。」
「好吧，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方大力看安沐態度十分堅決，這才放心。
他真怕安沐因為司徒軒的原因猶豫退縮。
不過，既然說到司徒軒了，方大力忍不住問道：「那小子還是沒消息？」
安沐心中微微作痛，淡淡搖搖頭。
「安沐……」方大力看到了安沐眸子裡一瞬間黯淡了下。
作為好朋友，作為長久以來的搭檔合伙人，他還是心疼安沐現在的處境。
「行行行，不說了！加班！」
……
房榮的數據信息很快就反饋回來，對於派去幫忙的噶娃，房榮是讚不絕口。
讓安沐沒想到的是，宋銘團隊的工作效率特別高。
一天半的時間，標書已經做得差不多了。
剩下建材報價和數據部分，魯行和房榮也非常認真的做出了兩份預備方案。
星期五早晨，眾人各個頂著黑眼圈，不過每個人都眼神裡帶著一抹不一樣的神采，那是失去已久的鬥志。
方大力打好領帶，問道：「宋銘，你跟我和魯經理一起去吧？」
兩天時間，方大力和安沐一致認為宋銘是個人才，能留自然是要留住的。
宋銘伸了個懶腰，搖頭說道：「我要回去補覺。一把老骨頭了，累了兩個通宵，我怕猝死。」
鮮少說話的魯行沉聲說道：「你要是老骨頭，那我怎麼辦？」
「魯經理你是老當益壯，我知道你每天都健身的。」宋銘對於魯行跟他說話有些意外。
來公司這麼久，平時他和魯行打招呼，這個男人眼皮都不抬給他臭臉，今天這是怎麼了？
竟然和他主動說話了？
「好……有機會我一定去。」宋銘汗顏不已。
方大力看看身邊的幾個人，問道：「老房呢？他也不去？」
「我讓他去休息了。他是技術派，去標會現場耗時間沒意義。」安沐回答道。
還有個許雯雯也一直沒出現。
連續兩天她都沒有來公司，方大力乾脆不抱希望了。
用安沐的話說，要是這個坎她自己過不去，那也就沒有必要再留她了。
一個無法面對殘酷現實，無法調節自己壓力和負面情緒的人，遲早都會被這個現實的社會給打垮。
不過，當安沐等人到達市會展中心的會議大樓門前時，許雯雯一身幹練的職業裝早就等候在哪裡。
「方總，安總，我等你們半天了。」許雯雯笑著迎了上來。
方大力打量著許雯雯，見她精神狀態十分好，一點也看不出來前幾天被打擊過的痕跡，不由訝異的看向安沐。
趁著進會議室排隊的時間，安沐小聲問道：「你想通了？」
「嗯，想通了。」許雯雯點頭說道。
安沐不放心，問道：「你需要去找程昱理論嗎？」
「安總，您別開我玩笑了。沒什麼好理論的。」
許雯雯自嘲著，說道：「我去說什麼呢？問老師為什麼不推薦我？為什麼要騙我？別逗了，我是學法律的，任何事情都要講究證據，這些事情我最多只能算是猜測，哪裡有什麼理由去找老師理論呢？」
「那你……能咽下這口氣？」安沐又問道。
「沒什麼咽不下的，就當這是老師給我上的最後一堂課吧。」許雯雯眸光中帶著一抹決絕和堅定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