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暗流涌動
趙天川，男，五十六歲，江州三大豪閥之一的趙家主事人，有權有勢，風光無限，是屬於那種在大街上一站就有無數女大學生跑來認乾爹的大人物。
但現在，他半躺在沙發上，用手指輕輕揉摁太陽穴，顯得心事重重。
一切都源自前兩天得到的消息——同為豪閥之一、與趙家平起平坐甚至略勝一籌的許家，竟然在一夕之間分崩離析，八成以上的財產基業都被洪彪吞併。
這讓他操碎了心，連睡覺都不安穩。
忽然，房門被敲響，傳來女保姆的嬌媚聲音：「老爺，龐總來了。」
趙天川睜開眼睛，欣喜地說道：「進來。」
然後起身，往門口迎過去。
房門打開，除了身材姣好的私人女保姆外，還有一個面容冷峻、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
「歡迎龐總大駕光臨啊，簡直是讓我這裡蓬蓽生輝。」趙天川掛著溫和笑意，走去握手。
男人卻只是看了眼，沒有伸手，臉上皮笑肉不笑地說道：「趙老爺你不要欺負我讀書少啊，蓬蓽值的是貧苦人家的寒酸房子，可你看看這裡，富麗堂皇，哪有寒酸的樣子嘛。」
趙天川尷尬地笑道：「比喻，那只是比喻而已，莫要當真。」
一邊說著，一邊打手勢讓女保姆關門出去。
男人徑直地走到沙發旁邊，坐下，開門見山地說道：「廢話不多講，直入主題吧，趙老爺這次請我來是為了什麼？」
趙天川並沒有因為他這種態度而感到惱怒，因為對方有資本那麼囂張。
江州千峰集團的創始人——龐千峰，年不過四十，僅憑一己之力便積累了十數億身家，資產之雄厚，甚至超越了江州的三大傳統豪門。
他的半甲子人生，足以寫成一本傳記，讓讀者敬仰。
趙天川整理了一下思緒，問道：「龐總可聽說許家的事情？」
「廢話。」龐千峰露出不耐煩的神色，「若不是聽說這件事，你以為我會有空來這裡跟你閒聊？我一分鐘幾十萬上下，時間很寶貴的。」
「那龐總聽聞後，有何想法？」
「想法就是——臥槽，這個洪彪實在是太猛啦，前段時間剛吃完寰宇集團，嘴都沒擦乾淨呢，就把許家給一口吞下，他這樣做不怕把肚皮給撐爆嗎？」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龐千峰的眼睛裡閃爍著令人心悸的寒芒。
趙天川沉聲道：「以前的江州是許家、趙家、寰宇、千峰和洪彪五大勢力分庭抗禮，互相約束。但現在，洪彪直接吞掉了其中兩個，迅速擴張。此行此舉，無疑是羊圈裡突然出現一頭惡狼，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可想而知。」
龐千峰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洪彪會對我們出手？」
趙天川反問道：「你見過不吃羊的狼？」
誰曾想龐千峰不按常理出牌，直接點頭道：「陪兒子看動畫片的時候見到過。」
「……」趙天川無語。
龐千峰哈哈一笑：「好啦，不開玩笑。趙老爺你不要拐彎抹角了，直接攤開來說吧。」
趙天川沉聲道：「你我雙方聯盟，共抗洪彪。」
「這個……」龐千峰有些猶豫。
趙天川見狀，再次勸說道：「唇亡齒寒，這個道理龐總不會不懂吧？」
就在龐千峰猶豫的時候，他的褲兜里突然響起清脆的電子鈴聲，龐千峰拿出來一看，然後對趙天川歉意一笑：「抱歉，我先聽個電話。」
「不妨事。」趙天川擺擺手，隨後退開一段距離，讓他能安心接聽。
雖然遠離，但他的眼角餘光卻一直盯著對方的臉色，想觀察出一些端倪。
龐千峰接通電話，聽了幾句話後，臉色徹底變了，漸漸的，抓住手機在顫抖，關節喀噠作響。
趙天川心中疑惑，到底是什麼樣的電話，能讓這位向來沉穩的集團董事長如此心神不寧？
忽然，房門再次被敲響。
趙天川皺起眉頭，走上將門打開一條縫，見到是女保姆後，神色不悅：「沒看見我和龐總談事情嗎？」
若不是這個年輕漂亮的小保姆剛哄上床沒多久，雙方處在如膠似漆的蜜月階段，他就要直接開罵了。
可小保姆接下來的一番話，卻讓他顧不得其它。
小保姆說：「老爺，洪爺那邊打電話過來預約，想在明天請你吃飯。」
「洪爺……洪彪？」趙天川霍然變色，急急地詢問道，「是他親自打來的，還是讓手下人打的。」
「應該是手下人。」
「還說什麼嗎？」
「他說讓老爺儘快回復，並且一定不可推辭。」
「一定不要推辭？」趙天川喃喃一聲，表情變得十分陰沉。
小保姆試探性地問道：「老爺……」
趙天川擺擺手打斷了她：「沒事，你出去吧。」
說完，他關上房門，轉身看向龐千峰。
龐千峰也掛斷了電話，看著他，沉聲道：「看來你也接到了洪彪的邀請。」
「你也是？」
「嗯。」
隨著輕輕的一個鼻音，房間內沉默下來。
良久，趙天川一拳捶在牆壁上，惡狠狠地說道：「撲街，他分明是在給我們下馬威，或者說，他乾脆是明天就想動我們的手！」
龐千峰臉色鐵青，緩緩說道：「但他一定想不到，我們兩個已經聯手了。」
趙天川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龐千峰咬牙：「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既然他咄咄相逼，就休怪我們無情。」
趙天川也露出決絕神色：「你說吧，怎樣做？」
「其實我早就向許家那邊打探過消息，洪彪之所以那麼囂張，是因為他手下的譚劍進入了小宗師境界，能夠憑武力壓倒許家。」
趙天川驚呼出聲：「小宗師？」
顯然，他之前是沒有這個消息的。
龐千峰重重點頭：「沒錯。」
「但……」趙天川露出狐疑神色，「許家保鏢身上應該有槍才對啊，光憑一個小宗師，真能壓得許家乖乖俯身，連反抗的念頭都升不起來嗎？」
龐千峰不屑道：「許驕許傲，許家兩大支柱同時倒塌。龐嘯死，武者滅，幾個得力手下全部身亡。二代中只剩一條廢柴，那個太爺又老懵懂了，哪來的資本去反撲？」
「也對。」趙天川深以為然地點點頭，然後詢問道，「既然譚劍已經晉升為小宗師，那我們又該如何去面對？」
江州終究只是個四線城市，池塘里如何能養蛟龍？所以小宗師已是檯面上的最強戰力，容不得他們兩人去小覷。
龐千峰獰笑道：「在得知許家覆滅的第一時間，我就做了準備。通過朋友的關係，我聯繫到了【夜梟】，花大價錢聘請了兩個人。算算時間，他們也該到了。」
趙天川滿臉震驚：「是那個殺手組織——夜梟？」
龐千峰得意地點頭：「沒錯！夜梟索命，遍地紅花，只要有錢，無所不殺！」
「好，太好啦！」趙天川眉開眼笑，「果然還是龐總你手眼通天啊，有了夜梟殺手的幫助，區區譚劍，不在話下。」
龐千峰也笑著點點頭，說道：「但我希望，趙老爺你能分擔一半的僱傭金。」
「理所當然，要多少？」趙天川心情大好，豪氣地揮手。
龐千峰伸出一個巴掌。
趙天川大聲道：「沒問題，我回頭讓人打五百萬給你。」
龐千峰搖頭道：「是五千萬。」
「什麼？」趙天川整個人都跳起來了，不可置信地叫道，「五千萬？你怎麼不去搶？」
龐千峰冷笑道：「一個億雖然有點貴，但夜梟的聲譽擺在那裡，向來是一分錢一分貨，收錢辦事，出手即殺。」
「但五千萬，已是我們趙家的全部流動資金。」趙天川的臉色很難看。
他們這種人，雖然號稱身家數億，但大多數是不動資產和無形資產，真正在帳面上流動並且可支配的，要比那個數目要少得多。
即便是趙家，突然間拿出五千萬來也要傷筋動骨。
龐千峰說到：「一個億，換掉一名小宗師的性命，解決你我的困境，已是十分值得的事情。另外，譚劍一死，洪彪就只能任由你我拿捏，到時他名下的資產將由我們雙方平分，你還怕回不了本嗎？」
聽到這話，趙天川眼睛一亮，露出貪婪神色。
洪彪現在像只大肥羊，一旦宰掉，分到的資產何止五千萬？翻一倍都有可能！
想到這裡，他咽了口唾沫，重重點頭：「好，我給。」
龐千峰滿意地點點頭，說道：「那我們只剩最後一件事了。」
「什麼事？」
「我們提前設下埋伏，然後將洪彪約到指定的地點。」
趙天川忐忑地說道：「但畢竟是他請我們吃飯，我們更改地點的話，他那邊會不會心生猜疑？」
龐千峰自信滿滿地說道：「猜疑是肯定會的，但他一定不會拒絕。因為他現在是資本最雄厚的一個，處於絕對優勢，他之所以請我們吃飯，就是向宣示強大，肯定不會輕易退縮的。另外，有許家的前車之鑑在前，我們小心謹慎一些是非常合理的事情，不是嗎？」
說到最後，他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趙天川恍然，然後說道：「那我馬上去跟他說，將地點定在西山莊園，那裡是我的地盤。」
「很好。」龐千峰滿意地點頭，隨即站起身來，「事情就這麼定了，明天早上我會帶人提前去西山莊園準備。算算時間，夜梟的兩名殺手也該到了，我要去迎接一下，就此告辭。」
趙天川趕緊去送，送到大門外，兩人道別。
車子發動，揚起一些煙塵，逐漸消失在視線中。
等徹底沒了蹤影后，趙天川興奮地自言自語：「洪彪啊洪彪，任你如何蹦跳，終究只是小小跳蚤，上不了台面，更成不了梟雄啊。」
此時此刻，一向得過且過、只看眼前的趙家家主，對明天產生了濃郁的期待。
但他卻不知，在遠去的車子內，龐千峰露出了陰森的笑容，眼中更有計算的眼神在閃爍。
他低聲呢喃道：「趙天川啊趙天川，你終究是老了，這麼多年的順風順水，讓你逐漸忘了世間的殘酷。你也不想想，我明明可以自己搞定洪彪，為何會選擇與你聯手？是我好心到讓你來白白瓜分蛋糕嗎？愚蠢！」
他嘴角翹起，滿是譏諷冷笑。
「夜梟的人是我僱傭的，錢也是我給的，他們當然只會聽命於我。等除掉洪彪後，我再反手將你殺死。到那時，江州四大勢力紛紛倒塌。而我，則會趁機吞併你們，成為江州唯一的霸主！」
呢喃間，他抬手做了個翻覆的動作，志得意滿。
「洪彪，趙家——俱滅矣。」
……
而在許家的老宅子裡，前幾天剛發生過悲劇的地方。
地上的血漬已經被清洗乾淨，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拄著拐杖，踱步在庭院間。
忽然，他停下腳步，望著地面，陷入魔怔。
他記得——這是他兒子倒下的地方。
半晌後，他有些悲涼地大笑起來，看向遠方。
「江州三大豪門，兩大派系，不能只有我許家倒霉。」
「趙天川，龐千峰，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想趁許家失勢的時候做些落井下石的勾當，所以……大家一起死吧！」
「你們一定想不到，我故意隱瞞了一件事——真正的恐怖，並不是洪彪，更不是譚劍，而是一個其貌不揚的青年人。忽略了他，你們便註定了敗局！」
有句話叫什麼來著？
哦，叫薑還是老的辣。
這個老人的臉上泛起了陰冷表情，比起那些勾心鬥角的年輕人來還要讓人心寒。
與此同時——
一艘快艇在大江中掀起浪花。
兩個男人立身其上，任猛烈的江風拍打身軀，照樣紋絲不動，甚至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一人身穿黑衣，骨瘦如柴，臉上有一道傷疤，從左邊眉角延伸到右邊唇角，觸目驚心。
另一人，背著個大大的吉他盒，染著金髮，相貌英俊，卻嬉皮笑臉，洋溢著歡快的氣息。
眼見江州已近，即將靠岸，背吉他的金髮青年打了個哈欠，嘀咕道：「區區一個剛晉升的小宗師，竟然要勞煩我們兩人同時出手，簡直是牛刀殺雞，大材小用。」
黑衣男人冷冷淡淡地說道：「記住我們的規矩——夜梟索命，遍地紅花；只要給錢，無所不殺。既然客戶給足了錢，那麼我們也要給足服務。這是我們夜梟的宗旨，由不得你埋怨。」
「是是是。」金髮青年沒好氣地應著，然後笑道，「反正你一個人就能搞定，不如放我大假，讓我在江州好好耍耍如何？聽說江州雞不錯，我想去試試……」
「不行。」黑衣男直接拒絕了。
金髮青年的表情瞬間垮了下來了，悶悶地說道：「那你動手的時候，我在旁邊睡大覺總行了吧？」
黑衣男扭頭看他，眼神冰冷。
雖未說話，但足以表明一切。
金髮青年翻起白眼：「得得得，算我怕你啦。真是的，小小江州，值得你這麼認真嘛？」
最後一句，充滿了不屑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