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一力降十會
在林二爺看來，沈戈這個名為萬相的茶館規模太小了。
吃茶、聽書、聽曲的大廳只有二十張桌子，桌椅擺設雖收拾的乾淨利落卻不夠精緻。這種茶館一看就是給勞苦奔波的百姓們歇腳閒聊的地方，賺的是辛苦錢。
難怪如玉說沈戈開茶館不是為了賺大錢，而是搜集消息找尋東竹先生的下落。有幾個報恩尋人的能做到他這個地步，林二爺覺得沈戈這孩子真是了不起。
這時，擺好桌椅的沈戈跑到二樓，坐在欄杆的茶桌邊向下看，滿心滿眼都是歡喜。他這個被人罵沒爹沒娘的野孩子以後出門，也會被人尊一聲「萬相茶館的東家」了。
在林二爺眼裡不起眼的小生意，對沈戈來說卻是重要的起點。
林二爺抬頭望著傻笑的沈戈，回想自己十七歲在做什麼。那年，父親做主給他訂了親，他氣呼呼跑去和未進門的媳婦賽馬，結果輸得慘不忍睹，回家還被大哥收拾了一頓，老慘了。
甩了甩頭，林二爺上樓坐在沈戈對面，將紅封放在桌上，「沈東家開業大吉，十四那日人多眼雜，我就不過來了。你用這點錢多刻印幾張東竹先生的畫像，也算是林家為尋找先生出了份力。」
沈戈痛快收下，「多謝二叔。」
「好小子！」林二爺就喜歡沈戈這爽快大方勁兒，用扇子把他的腦袋勾到自己眼前，咬起耳朵，「沈東家別忘了日後在先生面前幫二叔美言幾句，萬一他老人家一高興，隨便寫點畫點什麼送我，那二叔可就……嘿嘿……」
林二叔給了沈戈一個可意會不可言傳的表情，沈戈心領神會，「二叔放心，此事包在小侄身上。」
「沈東家辦事，我放心！」跟沈戈說話太省勁兒了，林二爺笑得暢快。
被叫沈東家的小沈戈給林二爺沏了一杯茶，正色道，「街上的謠言二叔可有耳聞？可要我派人查查謠言的來處？」
林二爺也斂了笑，「暫且不用，我大嫂說她知道是誰搞的鬼。」
參加完趙錦歡的及笄宴後，溫氏帶著侄女和女兒回到家，立刻去找大嫂。見大嫂氣色還不錯，溫氏便噼里啪啦把趙家發生的事講了一遍，解氣道，「大嫂是沒瞧見咱們嬌嬌當時多有氣勢！」
一巴掌扇倒一片人，氣勢能小麼。林母嘆息一聲，轉頭問女兒，「娘怎麼叮囑你的？」
去之前娘親已經交代了遇到什麼場面該怎麼應對，林如玉也答應得好好的，但是，「女兒看到宋秀英那副嘴臉，就忍不住想扇她。」
忍不了，乾脆不忍了。後世的經驗告訴她，宋秀英這樣的人就是欠抽，抽得她知道疼才能老實。
「大嫂別怪嬌嬌，她才多大啊，遇到這種事怎麼可能忍得住。」溫氏眉飛色舞道，「一力降十會。以後在嬌嬌面前，那幫臭丫頭只有打哆嗦的份！」
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用武力能解決的，林母耐心給弟妹和女兒解釋當前的局勢，「你們可想過，為何在趙家時，那些小姑娘們都站在宋秀英身後？」
直腸子的溫氏立刻道，「巴不得別人倒霉，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唄。」
林如玉回道，「因為前兩日咱們林家表態全力賑災，貨物不漲價，讓各家不高興了。」
林母點頭，「的確有弟妹說得這方面原因，但嬌嬌說到了點子上。咱們林家的態度擺出來後，各家必定會在家中議論甚至怒罵，孩子們聽了自然會疏遠嬌嬌和如梅。」
耿直的溫氏給侄女挑了根大拇指，「嬌嬌不愧是大嫂生養的，這腦瓜比我的好使多了。」
林如玉笑得甜甜的，「沒有二妹幫陣、二嬸撐腰，靠我一個人肯定不成。」
林母繼續道，「今日被嬌嬌這一把掌波及小姑娘們的父母，會以此編排出各種理由，在生意場上為難咱們林家。當然，沒有這一把掌他們也會這麼做，只不過這一把掌讓他們更加理直氣壯罷了。一力的確可降十會，但咱們要面對的遠不止十人，咱們林家現在沒有以一敵百的能耐。」
林如玉誠懇認錯，「母親，女兒也知道自己莽撞了。所以在錦歡姐姐更衣時，已經給受波及的各家姑娘道了歉。」
林母讚許道，「嬌嬌做得對，待會兒咱們再派人去各府送份壓驚禮，如果他們肯收，這事就算過去了。手疼不疼，讓娘看看。」
林如玉把手伸過去，語氣和神態里不由自主地帶了些嬌憨，「疼……」
溫氏就喜歡潑辣的姑娘，「大嫂，咱們嬌嬌的手勁兒真不小，一巴掌就打倒一片!」
在林母看來，女兒的手勁兒是遇險落水時激出來的。她現在不只能用巴掌扇人，還能揮刀、拉弓。林母越想越心疼，吩咐丫鬟把藥酒取來。
溫氏怕大嫂累著，接過藥酒給侄女揉手，「大嫂，這惡毒的謠言究竟是哪家傳的？」
林母的目光落在女兒漸漸張開的小臉上，語氣悠長，「且等著看哪家跳出來吧。」
溫氏立刻想到在趙家跳騰得最歡的那家人，「宋家？」
林母搖頭，「如果是宋家，宋秀英就不會站出來挑事。」
二嬸走後，林如玉脫鞋擠在娘親身邊看帳冊。經過母親這幾日的指點，林如玉已經能看得懂帳冊的門道，以前覺得枯燥無比的一串串數字，現在個個鮮活。
待女兒看累了，側躺著的林母輕問，「在嬌嬌夢裡，你二叔是翻牆時被當做賊人誤殺的，那你二嬸和如梅、阿冬呢？」
林如玉低聲道，「二嬸鬧了一大頓，沒鬧過安自遠，帶著二妹和阿冬走了，再沒回來過。」
「以你二嬸的脾氣，應是帶著孩子回娘家了。」所以，最後這偌大的庭院就孤零零地只剩了女兒一個，林母聽院裡傳來阿衡的歡笑聲，盯著窗外的斜陽，眼前開始模糊了。
林二爺帶著兒子回到自己院子裡，氣鼓鼓地坐在妻子身邊。
剛拿起針線的溫氏笑問，「這是怎麼了？」
「二叔方才把我攔住了，說我得跟他們一起護住林家祖業，不能讓大嫂把家財敗光了。」林二爺冷哼一聲，「真是把我當傻子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