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刀傷藥

  第44章 刀傷藥

  「咳,咳……」老者咳嗽兩聲,身上傷口震動,石頭上的血線轉濃,但他臉上沒露出絲毫痛苦的表情,只平靜望著林如玉問,「女娃娃吃過興陽城的鳳華樓?」

  宣州距大夏都城興陽何止千里之遙,林如玉當然沒吃過。她跳下山坡,用頭上的斗笠為老者擋雨,壓低聲音問,「老伯可認得鮑勵?他年約三十五六,中等身量,虎目短須長方臉,不是本地口音。」

  老者渾濁的眸子微微睜大,虛弱又沉穩地問,「他是老夫的侄輩,女娃娃何日遇見過他?」

  果然對上了。林如玉壓低聲音道,「七月十五,在祁縣烏沙鎮外的樹林裡,他身負重傷,我給他治傷後,他托我給烏沙鎮陳景成送了個口信,說的就是『他家老爺想吃鳳華樓的蟹黃包,讓陳景成多買幾屜送過去』。」

  老者笑了,臉上的雨水順著皺紋滾落,斷斷續續道,「多謝姑娘救他一命,老夫厚著臉皮……也有一事拜託姑娘:若姑娘日後遇著鮑勵或陳景成,告訴他們……老夫葬身此處,讓他們不必再追尋……老夫身無長物,只有腰間的玉佩還值……」

  見老者強撐著要抬手去摸腰間,才發現他的玉佩不知何時已經掉了,便顫抖著在身上摸索,想找其他之前的東西做酬勞。

  林如玉握住老者冰冷的手,「有什麼話,老伯還是親自跟他們說吧,大福哥去把三叔請過來。」

  老者又咳了一聲,「老夫後有追兵,莫連累了……」

  大福才不管他說什麼,聽了林如玉的話便爬上山坡走了。

  「二妹,這是?」馬三叔跟著大福過來,見到坡下的屍體和林如玉用斗笠護著的老頭,嚇了一大跳。

  林如玉低聲道,「這位老伯,應該就是陳四爺點燃狼煙召集人手的原因。三叔讓生子回去抬張長凳或板子來,咱們把他抬回廟中治傷,遇到人就說他是二妹的叔祖。山下趴著那個,得勞三叔親自處理了,注意他頭上的簪子。」

  一聽這可能是陳宏要找的人,三叔立刻跳下來,把灰衣人的屍體拖到草叢裡藏好,才喊來高三虎,讓他和大福用門板將「叔祖」抬回廟中。

  眾人走後,馬三叔進草叢把灰衣人的竹簪、衣裳、鞋襪統統扒下來後,才將屍體扔入山下滔滔洪水中。待他返回觀音廟東院,見老者身上蓋著薄被,沈戈正用藥汁為他擦洗腰側巴掌長的傷口。

  上了歲數的老人家,這麼重的傷……馬三叔覺得這場他們定是白忙活,這人肯定救不回來了。

  不過,陳宏幫著林如玉尋到了親人的下落,又在前夜跳進廟裡沖了安自遠要殺沈戈的局。就算是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這人他們也得救。

  「三叔回來了?」林如玉快步從外邊走進來,將針線快速用熱水消毒,然後穿針引線,走到沈戈身邊,「好了,換我來。」

  沈戈起身站到一邊,林如玉坐在小木墩上,開始用線縫合老者身上的傷口。

  馬三叔瞠目結舌,看了兩眼就不敢看了,轉頭想跟沈戈說幾句話,卻見他握著老者的手不知道在想什麼。

  「三叔,藥可帶回來了?」縫合傷口的林如玉頭也不回地問。

  「帶……帶回來了。」馬三叔把洗乾淨的粗竹簪拔開,遞給林如玉。

  縫完傷口用上金瘡藥,林如玉低聲咕噥,「他身上還有好幾處到傷,這點藥不夠,得趕緊想辦法配藥……」

  縫合傷口容易,預防傷口感染、發燒才是重點。林如玉讓沈戈餵老人喝薑湯水去寒,她要立刻炮製藥材、配藥。

  配好藥後,林如玉回到屋裡,正要把藥交給馬三叔,卻被沈戈接了過去。

  「我來。」沈戈把藥汁仔細抹在已經縫合的傷口上,低聲道,「他是為國征戰的將士。」

  老者身上縱橫交錯的刀痕箭疤,是他戎馬一生的證明。沈戈不知道該怎麼說,看到這位將軍虛弱躺在床上,他難受得像是被什麼人在心口狠狠揍了兩拳,又疼又悶。

  他低聲問林如玉,「你夢裡……」

  「沒有見過。」無論是前世還是夢裡,林如玉都沒見過這位老人家。從她在江邊醒來抄起棍子殺了閆六狗,,這一世便與夢裡不一樣了。

  沈戈又低聲道,「我聽說當將軍的人命里都有天罡正氣護體,能夠抵禦奸邪,他肯定會沒事的。」

  林如玉也希望如此,但半夜這位老者還是起了高熱,怎麼喚都喚不醒。第二日一早,林如玉查看老人家的傷口開始紅腫後,眉頭緊鎖。

  馬三叔想著死馬當活馬醫,「要不……用香灰試試?」

  林如玉搖頭,「香灰不行,我再去採藥。」

  馬三叔立刻道,「我跟你一塊去,昨晚又摸上來兩撥人,你一個人出去不安全。戈兒去把……」

  馬三叔話說出口,才發現沈戈不在屋裡,連忙問,「生子,你哥呢?」

  生子回道,「我哥說去外邊轉轉,找點東西。」

  馬三叔急得拍大腿,「這孩子一定是去郝連寨取他包袱里的刀傷藥去了!他胳膊上的傷還沒長好呢,怎麼就……欸……你們在廟裡不要出去,我去山下找他!」

  馬三叔還沒跑出院門,渾身濕漉漉的沈戈就提著兩個滴水的大包袱走了進來。

  「哥!!!」生子衝出去接過沈戈手裡的包袱,「我哥把包袱都找回來了!」

  嘴唇和臉色同樣蒼白的沈戈從懷裡掏出瓷瓶,笑著遞給林如玉,「這藥沒進水,你看還能用嗎?」

  林如玉接過冰涼的藥瓶打開,發現藥粉果然是乾燥的,「我去給老伯上藥,你胳膊上的傷也得馬上清洗、上藥。」

  沈戈抬起用油布和繩子緊緊纏著的胳膊,聲音嘶啞,笑容張揚,「我用的傷口沒泡水,不用換藥。論水性,我認第二,祁縣就沒人敢認第一。」

  虛弱得快成紙片人了,還逞能呢。林如玉不知該說他什麼,徑直轉身進屋給老者上藥。

  這瓶藥效極好的刀傷藥是鮑勵給她,她又轉送給沈戈的,現在又被沈戈取回來用在老者身上,兜兜轉轉,也算是物歸原主。給老者身上三處最嚴重的刀傷上好藥後,林如玉給他蓋好被子,低聲道,「這藥是沈戈豁出命取回來的,您一定要撐住啊,撐住了才有鳳華樓的蟹黃包吃。」

  聽到鳳華樓的蟹黃包,昏迷中的老人家眼皮顫了顫,手指頭也動了動。

  在眾人的悉心照料下,這位重傷的老人終於在傍晚時醒了。

  感謝悠悠的打賞,感謝大家的支持。

  諸位書友,早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