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竹木簪
陳宏說罷，顧不上再與眾人一一道別，甚至連正門也來不及，便直接翻牆奔著狼煙的方向奔去，足可見那狼煙在陳家人眼裡有多緊急。
餘下眾人站在院中，望著陰雲密布的空中升騰而起的兩道狼煙，也跟著緊張起來。
林母輕聲問，「馬恩公，您看冒狼煙的那邊是何處？」
「是祁縣。」馬三叔心中因擺脫安自遠那幫殺神而升起的喜悅，也被狼煙和陳宏的舉動澆得無影無蹤。
陳宏奔著狼煙的方向向西奔下山，安自遠四人則乘小船向東行，未看到狼煙升起，否則安自遠定會調轉船頭向西去。
狼煙是軍隊遇到敵襲時向遠方放出的警報時採用的方式，陳家人怎會以狼煙為訊？林如玉徑直問馬三叔，「三叔，陳家有人在軍中效力？」
還在觀察狼煙的馬三叔回道，「陳家當家人陳景成是當了十多年兵回來的，他回來時帶了一幫人，陳宏就是其中一個。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見狼煙……陳家鐵定是出大事兒了……欸……」
身軀胖碩，一臉和氣的陳景成，竟在當了十幾年的兵？當真是看不出來。
林家的當家主母林母率先回神，「陳家主既然放出狼煙聚集人手，說明他那邊的局勢還有挽回的餘地。陳家那邊咱們現在幫不上忙，只能先顧好眼前，待脫困後再想辦法報還陳家的恩。現在最要緊的是沈小恩公的病情，我已將東院房舍收拾乾淨，大福幫著馬恩公將沈小恩公扶去東院養病。咱們人少了，同住一院可方便相互照應。」
馬三叔立刻點頭，進屋將昏睡的沈戈用被子裹起抱到東院，才發現林家母女騰出的竟是正房東裡間。馬三叔連忙搖頭，「夫人住東裡間，我們仨住廂房就成。」
說著，他就要往東廂房裡走。林母抬手攔住，「東廂房屋子小，住三人不合適，小恩公還病著，您快抱他進正房。」
沈戈發著燒不能吹風，馬三叔便不再客氣，把沈戈送進東裡間放在床上安置妥當，才出來正式給林母行禮，「在下馬慶林，祖籍申州羅山，在烏沙鎮安順鏢局任鏢頭。」
林母深躬還禮，「妾身宣州林房氏，拜謝恩公救命之恩。此恩，林家定銜草結環以報。」
「林夫人言重了，在下也沒幹啥，實在當不起您的大禮。」馬三叔退了一步避讓，「您快起來。」
林如玉扶起母親，笑道，「咱們同處一片屋檐下，再以恩公、夫人、姑娘相稱就顯得太見外了。娘，女兒在烏沙鎮時得馬三嬸解圍救命，後又以馬二妹的名頭登船……」
「大嫂！」不等林如玉說完，馬三叔已接過話茬改了口，喊完後他的老臉忍不住紅了。看面相，林母明顯比他小了十好幾歲，而且人家是宣州大戶，自己一個跑鏢的雖然幫了林如玉一把，但喊房氏大嫂還是高攀了的。
林母也不是扭捏的性子，爽快還禮，尊馬慶林一聲「三叔」。按照宣州風俗，女子嫁人生子後，會隨著孩子稱呼夫家親戚，以表尊敬。
既認了親，再說話便顯得親切多了。林母言道，「三叔和生子去西裡間補覺，我們照看戈兒。」
他們已占了東裡間，哪能再把西裡間占了。馬三叔用力搖頭，「小弟睡了半宿，一點也不困。我去把西院的床扛兩張過來，否則等有人摸上來避難，咱就不好拿東西了。」
正是這個理兒，林母讓丟了魂一樣的生子繼續守著沈戈，她們跟著馬三叔去了西院，床、被褥、小凳、碗筷等只要是能用得上的東西，一併拿來。小阿衡最是勤快，來回跑了幾趟把西院廚房裡的小木墩都搬到了東院，整齊擺在廚房內。
林如玉抬手摸了摸他汗濕的小臉，贊道，「阿衡真棒，有了這些小木墩，咱們就能一塊坐著吃飯了。」
臉上掛著淤青的阿衡咧開小嘴兒，開心笑了。
把床擺好後，馬三叔提出要下山一趟，把沈戈的包袱取回來，「陳宏留下刀傷藥不多，不夠用的。」
林如玉站起身，「我跟您一塊去，采些野菜和草藥回來。」
兩人到了山下，望著水中漂浮的屍體和雜物，和已被洪水淹沒的郝連寨，心情無比沉重。現在下水太冒險了，且不說沈戈的包袱還在不在，便是還在，被髒污的洪水浸泡一日夜的藥，怕也不能用了。
「三叔……」
「二妹……」
兩人同時開口，林如玉抬手，「三叔您先講。」
馬三叔道，「廟裡柴米油鹽不夠咱們吃十天的，得想辦法弄些鹽回來。」
柴和食物可以從山上找到，鹽卻不能。林如玉問，「您知道這附近哪能取鹽麼？」
馬三叔指著郝連寨東北方，「那邊有一口鹽井，也不知道現在什麼情形，等戈兒身體好點，我倆划船過去看看。咱今天先找草藥，儘快把戈兒的燒退下來。」
林如玉道出自己跟來的意圖，「咱們先去安自遠他們跟黑衣人打鬥的地方看看，興許能找到刀傷藥。」
「就算他們有，也該被安自遠的人摸走了。」馬三叔嘴裡這麼說，但還是抱著一絲希望，與林如玉一塊尋到昨天藏船的草叢附近，「你在這兒等著，我過去找找。」
馬三叔怕林如玉被死屍嚇到，但他哪知道看起來了只有十四歲的林如玉，其實已經學過一個星期的人體解剖學了——雖然是網課。林如玉輕提裙擺跟上，她此行不只為尋藥，還想找一找安自遠射殺黑衣人用的袖箭。
進入樹林後，馬三叔很快尋著血跡找到石縫裡的三俱屍體。他習慣性地唉聲嘆氣嘟囔一句，彎腰就要把屍體拉出來。
跟進來的林如玉出聲提醒，「三叔，當心屍體有毒。」
兩個殺手七竅掛著的污血，一看就不是正常顏色，肯定是中毒了。這也符合林如玉的判斷：能快速殺人的袖箭，定是餵了毒的。
馬三叔被突然出聲的林如玉嚇了一跳，拔了一把草墊手，才把三俱慘不忍睹的屍體拽出來搜身，果然啥都沒有。
林如玉彎腰抬手，把殺手頭上束髮用的竹木簪拔下來仔細打量。確認殺手戴的木簪，比尋常男子用的粗了一圈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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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