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來者不善
跟你一塊才會加重。林如玉怕激起他的殺心，沒有直接拒絕，「我也想與恩公一同去下蔡為母親尋醫藥，但母親有暈水症，乘船會加重病情。」
說完，不待安自遠開口，林如玉又傷心道，「若非如此，我們回沔州探望外祖母就不會走旱路，不走旱路就不會遇到山匪，不遇到山匪就不會死那麼多人，我娘和弟弟也不會受傷，更不會遇上這場洪水……」
安自遠沒想到房氏竟與自己一樣有暈水症，暈水症坐大船還好一些，乘小舟異常難受，難怪方才房氏會直接拒絕同行。計劃無法順利實施令安自遠心煩氣躁，也沒了逗弄小美人的興致，「逝者已矣，姑娘應往前看。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借恩公吉言。」又摘了一把豆角的林如玉儘量收起悲傷，露出笑容，「等洪水平息後我們回家途徑下蔡時，定到望龍灣登門拜謝恩公。」
安自遠身邊不缺美人，但卻沒有任何一個能像林如玉這樣，一個淺笑一個轉眸就能勾起他的興致。他的煩躁被林如玉的笑容散去大半，溫柔應了個好字。
今晚除了窺探他的小狐狸的沈戈，讓她再跑騰幾日，到下蔡後再動手也不遲。
送了林如玉回東院後，安自遠的好心情在回到西院得知沈戈還活著時，戛然而止，「烏沙鎮的高手？」
「是。」安居春硬著頭皮回道，「那人功夫不差，他們十幾個人在附近，正在尋找被洪水衝散的家人。」
也就是說，沈戈忽然多了十幾個幫手！安自遠臉色黑沉，甩袖進了裡屋。安逢春皺眉問了安居春幾句，明白今晚沒辦法除掉沈戈了，也上了脾氣，「這小子命還真大。」
安居春壓低聲音問，「統領，這小子真的是……」
「不管他是不是，都不能留著。」安逢春翻了個白眼，轉身進了裡屋。
東廂房內，馬三叔低聲與陳宏道，「看正房裡的動靜，他們應該是信了你的說辭，怕了。」
陳宏點頭，「今晚應該不會有事兒，希望他們明天早點上路。」
他們不走，陳宏的說辭就要露餡了。哪有十幾個人，這附近的陳家人，除了他就只有被洪水沖走的，不知死活的陳達了。
馬三叔又與沈戈道，「方甲寅有他的難處，咱別難為人家。」
安佳春與沈戈、陳宏對峙時，安居春衝出屋後將刀尖對準了生子，方甲寅當時就在生子身邊，但他選擇退進廚房，這會兒他已經回西裡間睡覺，擺出了兩不相幫的架勢。
沈戈雖燒得臉通紅，聲音嘶啞，腦子卻十分清楚，「三叔放心，我心裡明白著呢。如果不是方綱首，咱們不可能從樹上逃到山上來。他要跟安自遠一塊回鄉找親人，剛才他沒站在安自遠一邊抓住生子，我就已經知足了。」
生子低頭，「是我沒聽哥的話，拖了哥的後腿。」他該躲在廚房裡，不該聽到動靜跑出去。
「你倆人兒不大，膽兒卻大得要包天了。」開始時還跟他說是裝病，這會兒都燒得要要冒熱氣了。馬三叔推著沈戈讓他躺下，嘆了口氣道，「戈兒快歇著吧，我跟宏哥輪流守夜。」
待沈戈睡了，陳宏低聲與馬三叔商量，「咱要造出沈戈病得要死的假象，讓安自遠覺得不必他們動手，沈戈也活不了了。」
林如玉收拾好豆角回到正房，發現母親睡醒了。她摸了摸娘親的額頭，低聲問，「您好點了麼？」
林母輕輕攏住女兒滿是劃傷的手，「娘好多了，嬌嬌剛在忙什麼？」
被親人疼惜著，林如玉還是忍不住想哭，「女兒和大哥、阿衡一塊去把菜園的豆角都摘了回來留著吃。阿衡今晚跟大哥一塊睡，娘餓不餓，要不要起來吃點東西再睡？」
林母一陣陣的頭暈噁心，根本就沒有胃口，更不捨得讓忙了一天的女兒繼續操勞，「娘不餓，嬌嬌快睡吧，明天咱們還要早起去採藥呢。」
「娘也快些睡，您多睡會兒，身體才能恢復得快。您不用擔心有人會趁著咱們睡著進來偷東西，門窗上女兒都用細線攔住，還綁上了小鈴鐺，一碰就響。」林如玉累壞了，幾乎是說完話閉上眼就睡著了。
女兒睡著後，房氏緩緩起身，先給女兒蓋好被子，又端著油燈去西裡間見大福和阿衡都好好躺在床上睡覺，才放心回東裡間繼續歇息。她得快點好起來，女兒才能好好歇著。
窗外蛙聲不斷，山下還在一點點漲高的洪水中，有人緊緊抱著樹幹躲在樹上，有人蜷縮在房頂上，還有人抱緊浮木飄在江面上，被身邊的人畜浮屍嚇得麻木。在這望不見的絕望中，兩個黑衣人乘獨木舟漂至郝連寨南邊的觀音廟山下，甩繩索勾住一棵大樹，爬上了岸。
天剛蒙蒙亮，觀音廟東院內的一夜無夢的林如玉睜開眼，十分滿足地盯著熟睡的母親看了一會兒，才穿衣起床，用昨晚準備的一捧細土，在桌面上擺出「女兒去採藥」五個字後，解開纏繞在門上的細線出門，背著背簍出了觀音廟。
雨後清晨濕氣重，林如玉的鞋子和褲腿很快打濕，不過她顧不上這些，瞪大眼睛在草叢中尋找能用得上的藥材。
萬幸的是山上藥材不少，她很快便采了半背簍。林如玉站起身，用衣袖擦去快要流到眼裡的汗，四下尋找黃柏樹時，竟瞧見兩個綁褲腿束袖口的江湖人裝扮的男子正從山下往上走。
林如玉立刻躲到樹後，握緊了手中的柴刀，還沒等她繼續觀望，就聽觀音廟方向傳來大福和小阿衡的喊聲：
「二妹——」
「姐——」
「二妹——」
「姐——」
正在向上爬的兩個黑衣人聽到喊聲，立刻俯身藏好。
見兩人的第一反應是藏起來不見人，林如玉握緊柴刀深吸一口氣，歡快高聲回應，「我在這兒呢，我挖到好多野菜！」
喊完，林如玉見到那兩人沒有冒頭，林如玉便把柴刀塞進背簍，提著一根木棍快速跑向寺廟，與大福和阿衡匯合。
阿衡衝上前抱住林如玉的腿，「姐姐壞，自己跑出來不帶阿衡。」
林如玉握緊木棍時刻關注著身後的動靜，還裝作無事地抬手戳了戳阿衡鼓起的腮幫子，笑嘻嘻道，「『安』恩公他們待會兒要啟程回『下蔡』了，所以姐姐才出來挖些野菜回去，給他們做頓早飯送行。」
說完，林如玉向阿衡快速眨了一下右眼，又看了一眼旁邊的樹林。
正想不明白姐姐怎麼昨天說採藥，今天又改挖野菜的阿衡立刻閉緊小嘴兒，上前緊緊拉住姐姐的手。
林如玉把背簍遞給大福，拉著弟弟一邊往回走，一邊道，「廟裡人太多了，這點野菜不夠分。咱們別說話，進去也別讓人瞧見，趁著大伙兒沒起來咱們多烙些野菜餅，讓『安』恩公他們五個帶在路上吃，他們吃飽了才有力氣划船。現在到處都是水，恩公有再多銀子也買不到吃食……」
林如玉重點強調廟裡人多，以及「不缺銀子」的「安恩公五人」待會兒要划船去「下蔡」，但願那倆黑衣人能聽明白她的意思。不管那倆人是安自遠的手下，還是過來殺安自遠的，希望他們老老實實等著安自遠出來，別進廟。
關好廟門後林如玉在門內停了一會兒，見沒人過來敲門，懸著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