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彌愕然,看著龔青嵐有氣無力,神情懨懨。雙手挽著男子的手臂,手掌卻是按壓在腹部。一副瞭然,原來這位女施主餓昏了頭。適才這位男施主,不顧禮法,公然……抱著女施主去尋膳食。
「這位施主,饑荒過頭,暫且餵女施主稀粥,待她緩和了,再用米飯。」小沙彌好心的說道:「切莫暴食。」
龔青嵐:「……」
小沙彌放下齋飯,關上門,似乎出去碰上了其他小師傅,刻意壓低了嗓音說道:「方才一位女施主餓昏了過去,咱們寺院百年來頭一回。就好似林子裡養的無尾熊,掛在樹幹上一般,掛在那位男施主身上。」
「誰呀?」
「就是今兒個在功德殿捉賊的那位女施主。」
龔青嵐瞪了齊景楓一眼,只怪自己耳力太好,一字不落的聽進耳中。
齊景楓嘴角微彎,夾著豆腐放進龔青嵐的碗中:「多吃點。」
龔青嵐看著滿滿的一大碗米飯,憶起那小師傅的話,胃口頓失:「不餓。」放下筷子,躺在炕上,拉著被子蒙著頭。
沒臉見人了!
興許到明日,整個寺院的小師傅都知道她餓暈了。
齊景楓坐在炕邊,拉開被子,龔青嵐死活不放,嘆息道:「明日裡興許小師傅會說有個女施主悶死在被子裡。」頓了頓,補充道:「建寺以來頭一回。」
「……」
許久,龔青嵐適才鬆開被子,露出一雙眼睛,輕輕的說道:「今日是我做錯了,不該不聽你的叮囑,等你一同來國安寺。」綿軟的嗓音,夾雜著一絲委屈。
「我囑託你幾次?」齊景楓這次不打算輕饒了她,若不是不聽他的話,何至於將她自己推置險峰?
龔青嵐略微心虛的豎著三根手指頭。
「自己好好反省。」齊景楓說罷,便起身離開了禪房。
龔青嵐心裡委屈與失落交織,抱著被子,閉上眼睛睡覺。
迷迷糊糊間,似乎聞到一股清香味,引人食慾。龔青嵐緩緩的睜開眼,便瞧見桌子上擺放著一碗荷葉蓮子粥,一包芙蓉杏花糕。
龔青嵐看著齊景楓坐在窗欞下,整個人沐浴在月光下,鍍上一層聖潔的光輝。
龔青嵐心中一澀,之前有一部分是與他彆扭,不吃。另一則,她吃不慣寺廟的膳食。
原來,他全都看進眼底。
用完膳食,龔青嵐看著他依舊坐在窗下不動,輕柔的說道:「一起去睡。」
「你先睡。」齊景楓揉了揉她的腦袋,漆黑的瞳眸,滑過一道流光溢彩。
「夫君……」
齊景楓無奈的起身,牽著她上炕,側躺在炕上,將她擁進懷中:「睡吧。」
龔青嵐聞著獨屬他的清雅松香,鑽進了他懷中,緊緊的貼著他的胸膛,聽著他砰然跳動的心跳入睡。
翌日
天蒙蒙亮,鐘聲敲響。龔青嵐睜開眼,身邊一片冰涼,身邊人早已離去。
龔青嵐靜靜的躺在炕上,睜眼望著屋頂,一動也不動。
「嘭!」
門扉被推開,龔青嵐眼睛一亮,側目望去,轉瞬那似點綴星辰的眸子,光芒漸漸黯淡。
「大嫂,快些起來,我們去看日出。」慕思雨一改昨日的低落,笑顏如花,進來屋子裡,便四處張望,似乎要瞧出什麼來。
龔青嵐手背貼著額頭,慵懶的說道:「你去吧,待會我還要去見主持。」
「你昨日跑出去,我不放心,叫紅袖去追你了。你何時回來的?她怎得還未回來?」龔青嵐疑惑的問道,若是往常,這個時候紅袖早已端水進來伺候她起床。
慕思雨一怔,茫然的說道:「昨日裡我去山頂了,不曾看見她。吹了一會子冷風,頭痛的厲害,便回了禪房睡覺。」
龔青嵐放下手,轉頭盯著慕思雨。心底有個念頭一閃而過,卻快的難以捕捉。望進她眸子的深處,卻是如一汪清水般透徹。
當真沒有說謊?
「可是迷路了?」慕思雨對上龔青嵐探究的目光,毫不躲閃。
龔青嵐收回視線,垂著眼角,沉吟道:「我讓大師給找找。」說罷,便起身。
洗漱好,便瞧見慕思雨站在窗下,目光注視著那張竹椅出神。
龔青嵐走過去,看著竹椅上遺落著一塊雪白的絲絹,一腳繡著的蘭,絲線起毛,用了有些年。彎身拾起來說道:「這是大爺落下的,今日走的匆忙,怕是忘了。」
慕思雨掃了眼被龔青嵐攏在袖中的絲絹,笑道:「倒是沒料到他還用這塊絲絹。」
「他是念舊之人。」龔青嵐淡淡的說道,對她的話題,興致缺缺。
慕思雨也沒有繼續下去的意思,領著龔青嵐一同去見主持,帶著幾個小師傅,去山上尋紅袖。
山路崎嶇,龔青嵐走得極緩慢,靠山裡頭走,不緊不慢的離小師傅三步之遠。
忽而,走上山頂,出現了兩條岔路,慕思雨提議道:「我帶兩個小師傅左走,嫂嫂你帶兩個小師傅右走,可好?」
龔青嵐頷首,兩人分道揚鑣。
山林里雜草茂盛,荊棘夾道而生,稍不注意,便會劃破了衣裳。
忽而,前方有動靜傳來,兩位小師傅立即護在龔青嵐身前,小心謹慎的朝前頭走去。
「等等!」龔青嵐開口制止小師傅往前走的腳步。拾起一塊石頭,砸向前頭的路。『嘩啦』一聲,樹葉子如雪花般驟然飛落,一張大網包裹著石頭,吊在樹上。
小師傅驚愕的看著龔青嵐。
龔青嵐笑了笑,左前方發出動靜,無非是吸引他們的注意力,思緒不會放在腳下的路,反而容易中計。
龔青嵐看著前頭一隻繡花鞋,目光一頓,那是紅袖的!
拿著樹枝,勾著繡花鞋,確定沒有陷阱,便往前走,地上淋漓著血跡。「女施主大約在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