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觸動(2)

  二夫人見此,心裡甚為滿意,想來她心中是有恆兒。為何會幫襯著齊景楓,不過是小女兒飄忽不定的心性。一時被灰濛了心,待恆兒回來,一兩句話她不就乖乖的任由恆兒指使?

  「時辰不早了,楓兒也有近十年不曾見過嫂嫂,今兒個你大喜,理應帶著侄媳婦兒去看望。」待龔青嵐在安郡縣主那碰了釘子,自是會想起她的好來,不免會對齊景楓寒心。

  順手將準備好的禮物遞給龔青嵐,一套紅瑪瑙頭面,一隻赤金掐絲的手鐲,兩根白玉鳳紋釵,一對赤金嵌紅寶石石榴耳墜。

  二人走出院子,二夫人散了眾人,倚在軟塌上,腰後墊著引枕,臉上洋溢著愉悅的笑。

  香蘭一見二夫人歇了手,趕忙打扇,捶肩捏腿,「夫人,為何要給大少奶奶體面?」老夫人面都不露,壓根不承認這個孫媳婦兒。二夫人如此抬舉龔青嵐,豈不是打了老夫人的臉?

  二夫人不以為意,老夫人糊塗,她可不能犯渾:「我對她越好,她便越記在心底。待會兒,見了自持清高的安郡縣主,一杯茶水都沒得喝,興許門都不給進。兩兩相比,傻子都知如何抉擇。」安郡縣主是燕北王的女兒,從小身份尊貴,做事交際全憑喜好,怎會討老夫人的歡心?否則,如何叫她掌了家?

  眼底閃過一抹陰冷,身份高又如何,還不是被她壓在底下?她能鬥敗安如意,她的兒子自然也能取締了齊景楓。

  「二夫人英明。」香蘭笑著奉承。

  「就你嘴甜。」二夫人聽的順心,極為享受這一套。

  話說齊景楓與龔青嵐離開了二夫人的院子,比肩朝大夫人清修的梧桐苑而去。

  遠遠的看著緊閉的大門,門口的石階布滿青苔,齊景楓清冷的眸子閃過幽光。站在十米開外,悠揚的注視著院落,並沒有進去的打算。

  龔青嵐靜默的立在他身後,知曉他小站片刻,便會離開。

  大夫人被老夫人鬧得心力交瘁,心中卻是記掛著齊景楓。不知發生了何事,讓大夫人心灰意冷的修建佛堂,住在與齊府西側偏院的院落,十年未出。

  前世她也目光膚淺,並沒有將大夫人放進心上。真正見到大夫人,是在齊景楓死後的第一天。齊景楓下了葬,大夫人便離開了齊府。

  她被齊少恆弄殘弄瞎賣出府後。偶然聽人說過,大夫人將齊景楓的遺腹子接走。齊少恆自是不願,獅子大開口的讓燕北王免去齊府的五年稅收,適才把孩子交給大夫人。

  龔青嵐嘴角掛著自嘲的笑,齊府家大業大,五年的稅收可以養活燕北十萬百姓兩個月。這麼龐大的一筆銀子眼都不眨一下,豈會是不愛齊景楓?

  龔青嵐望著了無人煙的院子,眼底閃過微光。齊許氏按照前世的套路,一一行事,儼然是不打算放過她。若是大夫人願意出來,與二夫人抗衡,想來她要算計齊景楓,也要掂量著來。

  大夫人身後有王府撐腰,怎會鬥不過齊許氏?不爭不搶的妥協,定是其中有其他的內情。老夫人大鬧燕北王府,那般打王府的臉面,王府都毫無動靜……心中一沉,怕是不簡單。

  「夫君,你不進去麼?」龔青嵐很想惙攛著齊景楓一同進去,可她知曉齊景楓心底有個結。不能激進,需要慢慢的開解。

  齊景楓微微頷首,眸子如古井無波般深幽。

  龔青嵐心神一動,握上他的指尖,果然一片冰涼。他臉色白如珠玉,泛著透明的光澤,細細一看,都能瞅見裡面青色、紅色的血管。

  龔青嵐一個眼色,紅鳶便從手中捧著的包裹內拿出一件佛頭青緙絲白貂皮襖,恭敬的遞給龔青嵐。

  龔青嵐抖開,披在齊景楓肩頭。寬大的皮襖裹在他身上,略顯寬鬆,更顯清雋削瘦。

  肩頭一暖,齊景楓眸子裡閃過詫異,垂眸凝視著替他整理衣襟的玉手,一股暖流流淌進心頭,觸動了某根心弦。

  原以為那包裹中是賞給家中小輩的禮物,未曾想到是為他備著的皮襖,預防他著涼。

  「感動了?」龔青嵐瞥見他眼底的波動,鼻頭一酸,更加堅定了心底的想法。

  齊景楓低低的笑出聲,清冽的嗓音如玉珠落盤,溫潤悅耳。似乎是他身上的皮襖起了作用,溫熱了他的身子,聲音也化去了冷意,暖暖的如三月的春陽。

  極淺淡的笑容,使他陰鬱清冷的病容,平添了幾分神采。龔青嵐一時竟看出了神!

  齊景楓覺得她凡事淡定從容,沉穩的超越了她的年齡。碰上洞房換夫之事,只不過一怔,便坦然接受。光是這番定力,便是無幾人及得上。

  沒想到,被他一笑,卻是呆了。不禁起了捉弄之意:「突然發覺為夫樣貌俊美?」

  「咳——」紅鳶覺得姑爺通身散發著拒人千里的冷漠氣息,表情行為一板一眼,未料到也有風趣一面,一時驚得嗆了口水。

  幾聲咳嗽聲,倒是驚醒了龔青嵐,記起自己的糗態,一時紅了耳根。

  「起風了,快些回去,小心受了涼。」龔青嵐語速極快的說完,便擰著帕子匆匆走在前頭,一個眼角都不敢看齊景楓。著實驚嚇不小,前世齊景楓雖對她極好,做事循規蹈矩,嚴厲的如同小老頭。哪會如此打趣人?

  齊景楓望著前頭躥得比兔子還快的身影,嘴角微揚:他有這般可怕麼?

  齊景楓用完午膳,便去書房處理公務。

  龔青嵐吩咐紅鳶整理好茶具,讓婆子送到梧桐苑門口。叮囑紅玉看守院子,領著紅鳶去大夫人處。

  敲敲爬滿常春藤的院門,裡面毫無動靜。斷斷續續敲了幾下,一個中等身材的嬤嬤走了過來。身形清瘦,包裹著頭巾,穿著極為樸素。粗布衣裳泛白,卻漿洗的極為乾淨。

  「是大少奶奶?夫人身體抱恙,不便接待。」嬤嬤笑的和藹可親,一雙細長的眸子暗藏精芒,上下打量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