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死人說話!(2)

  「喪葬從簡。」薄宗石幽森陰冷從牙縫中磨輾而出,目光充血的看向許氏。

  許氏低垂著頭,用錦帕擦拭著眼角的淚水。心裡害怕極了,她也不知這玉牌怎得就落在了薄夫人的手中。她明明已經很好的收了起來,並無人知曉。在出事的時候,她從腳踏板里搜尋,卻是不見了玉牌。

  眼角餘光,看向身側哭得不能自己的夫君。看到他聽到父親的話後,跪著走到床榻前,哭倒在薄夫人的身上,雖是滿面的淚痕,眼底卻是隱隱閃爍著陰厲。

  陡然心中一驚,許氏雙手發冷的再次看去,夫君眼底只有濃濃的哀傷。

  心下琢磨不定,這玉牌究竟是不是他拿著放在薄夫人手中陷害沈青嵐?他這樣做,又有什麼樣的好處?畢竟,這是他的親生母親!

  收回視線,觸不及防的瞥見長寧侯眼底那一閃而逝的陰狠,許氏抿緊了唇,替沈青嵐辯解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身在大宅,若要安寧不招惹橫禍,必定要明哲保身!

  「父親,可要通知親朋近鄰弔唁?」許氏擦乾眼角的淚痕,嗓音沙啞的詢問著長寧侯。不知他的『從簡』,指什麼。

  長寧侯沉默了一會,沉聲道:「發出夫人病逝的消息。」

  許氏心領神會,這便是要接待弔唁之人了!如今在哭悼,她作為長媳,便要負責張羅一切後事,掃了眼大房與二房的人,許氏一陣頭痛。轉身出了屋子,命人去張羅,隨即吩咐身旁的丫鬟小蝶:「你出去採買麻布、香燭,順道去一趟燕王府,通知燕王世子妃,今兒個這事我對不住她。」

  小蝶點了點頭,匆匆忙忙的走了。

  許氏擰緊了眉頭,眼底閃過思慮。一轉身,便看到一襲墨綠色錦袍玉帶的長寧侯,心霎時間嚇得要跳出了嗓子眼!

  驚得朝後退了一大步,驚慌的睜圓了眼睛,緊緊的攥著手中的繡帕,看著長寧侯,大氣都不敢出。

  「你與她很相熟?」長寧侯已是天命之年,兩鬢白髮叢生,臉上已經刻下了歲月的痕跡。目光逼人的看向許氏,冷笑道:「你給燕王府下帖子,算起來,兩家也是姻親。」面色份外的古怪。

  許氏怔怔的看著長寧侯轉身離開,鬆開手心,上面的汗水洇濕了錦帕。正了正面色,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不知該不該喚沈青嵐弔唁。

  「父親與你說什麼了?」薄黎生不知何時來到許氏的身旁,突然出聲道。

  許氏側頭看著神出鬼沒的薄黎生,怒沖中來,冷沉著面孔道:「昨夜裡你去哪裡了?」

  薄黎生訕訕的笑道:「在北院。」

  北院裡薄黎生遂養了一群舞姬,一年裡,難得有幾日光景與許氏在正屋,大多時候都在北院醉生夢死。

  正是如此,入不得薄宗石的眼。薄宗石年紀愈發的大了,便將所有的要務交給薄黎希處理。或許是銀子上對薄黎生有所控制,亦或是受到誰的唆使,薄黎生對避之不及的世子之位,有了新的看法。

  許氏眸子一暗,沒有再多看薄黎生一眼,轉身便離開了。

  摩挲著手中天青色的骨瓷茶杯,入手的細膩溫潤,似乎讓她不舍放開。看著裡面金黃色的茶湯,陷入了沉思。

  薄夫人並沒有多大的罪過,能在薄府這樣的地方,依舊保持著心底一份柔軟,也著實難得。她雖然做過許多的錯事,卻是逼不得已,為了保護她的孩子。並沒有對誰趕盡殺絕!

  就這樣死了……是誰痛下殺手?

  皇后?

  沈青嵐搖了搖頭,皇后再喪盡天良,也斷然做不出弒母之事。何況,她被看押在崇陽殿。

  許氏麼?沈青嵐心下有了遲疑,她的嫌疑是最高的,畢竟玉牌是在她手中丟失的,難免是她構陷自己。若是如此,她又為何托丫鬟給自己遞口信道歉?

  忽而,沈青嵐腦中閃過微光。難道是薄夫人交出了解藥,救活了即墨擎天,打亂了安平的算盤,適才會要了薄夫人的命?

  想到此,這個念頭便盤旋在腦子裡,揮之不去。

  不一會兒,陸姍臉色凝重的走來:「世子妃,長寧侯進宮了一趟,將皇后帶出宮奔喪。」

  沈青嵐面色一變,心裡倒是有些可憐了薄夫人。一心為了薄府,到死了,都被人利用著。

  皇后這一回出宮,回去後,便是一個變數。或許,她能因此而搬出崇陽殿!

  就是不知長寧侯,給了皇上多大的好處,適才鬆口,放皇后出宮。

  沈青嵐心中思量著明日的弔唁,該不該去。

  「世子妃,這是屬下在門口時,一個小乞兒交給屬下的信。」陸姍將一封書信遞給沈青嵐。

  沈青嵐拆開書信,閱覽著裡頭的內容。嘴角微勾,看來並不需要她想好一個去薄府的理由。

  拿著信,去了書房,交給齊景楓,齊景楓並沒有在書房裡。沈青嵐轉到書房屏風後,一道內門打開,便來到了後方的一個小庭院。庭院中間建造著一座小涼亭,亭子四面竹簾高高捲起,垂落的煙霞色的薄紗在微風中吹拂。

  傍晚的光影朦朧迷離,空中似乎漂浮著淺薄的霧氣,走進亭中的小道兩旁,栽種著兩株海棠,開得遮天匝地,花繁葉茂,嫣紅花朵稠麗如天際那一抹絢麗的霞光。絲絲縷縷的香氣溢滿了庭院,清幽馥郁如清冽美酒,令人沉醉。

  齊景楓坐在石凳上,身前擺著一壺酒水,一隻鎏金酒杯,身影微微傾斜,一手支撐著左頰,一手晃動著酒杯,淺酌慢飲。

  溫暖而昏黃的日頭透過飄舞的薄紗,映照在他身上,卻是依舊覺著他的背影清冷。向來整潔一絲不苟的烏髮,微微散亂,束髮的簪子歪斜在一旁,陣陣清涼的晚風拂來,吹散著滑落下來的青絲,朦朧了他面容神色,隱約間,只覺他一雙漆黑的眸子,份外深邃,黑黝黝的如無底的深洞。

  以往只覺得他溫潤如玉,靠在他的懷中,極為安穩踏實。如今,安靜細緻的打量他,眉宇間,似乎染著倦容,水光瑩潤的薄唇,透著一絲不尋常的白。手中的酒杯滑落,雙眸微闔,手臂一折,便如一座矗立的高峰傾倒。眉頭緊鎖,仿佛無法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