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是底蘊豐厚的大家族,便越是注重顏面,他們的尊嚴容不得旁人挑釁。
「你們的一言一行,都代表著家族的教養與涵養。你們今日尖刻的言語,對我造成不了傷害,卻反倒是你們的污點。今兒個是太后的生辰,御花園中都是達官顯貴,隨意被一個人瞧見,你們有想過後果麼?」龔青嵐見她們沒有反應過來,笑道:「你們都及笄了吧?」
幾人轉瞬明白她話中的意思,霎時面色慘白。若是方才的言行傳出去,她們即使再好的出身,也不能嫁進高門。
「不管你們自己的本意來羞辱我,或是受他人指使,我都不追究。只是奉勸你們幾句,若是本意的話,便要長長記性,莫要把名聲壞了。畢竟,不是人人有我這般幸運。至於受旁人的指使,只能說背後之人居心叵測,你們自個好好想想。」龔青嵐淡淡的笑道,端著一杯羊奶喝了幾小口。已經去了腥膻味,裡面的味兒,依舊使她眉頭微蹙。
「你少挑撥離間。」盛彩蘭冷哼道。
「我為何要挑撥離間?你們是前者,我與你們計較,不過有失身份罷了。後者更加沒有必要,你們被旁人指使,吃虧受害的是你們,與我何干?」龔青嵐放下杯盞,看著眼前幾個少女,淺淺的笑著,有著些許的自嘲。嫉妒乃是骨中朽爛,腐蝕著你的理智,犯下一件件愚蠢的事。
嫉妒旁人起,便將自己的心畫地為牢,中傷旁人的同時被旁人的美好折磨,不得解脫。聰慧之人,必定會用這份嫉妒的心情,化作努力的目標,卻爭取創造美好,讓旁人羨慕嫉妒。
盛彩蘭臉色微微發白,認真的思索,想清楚裡面的門道,心中一陣後怕。
眼底閃過憤怒,卻又不甘心給龔青嵐奪了風光。冷嘲道:「你也別太得意,即使你是將軍之女又如何?終究無法改變你是小門小戶教養出的女子……」接收到沈長宏冷厲如劍的目光,脖子一縮,丟下一句:「上不得台面!」
「滾!」沈長宏冷冽的說道。
盛彩蘭第一次受到這樣的待遇,氣紅了眼,狠狠的瞪了幾人一眼,一轉身,裙裾飛揚的離開。
方一走出亭子,便被黑影攔住。
盛彩蘭咬著唇,怒目而視:「趕緊放本小姐走!」心中卻是覺得龔青嵐說得冠冕堂皇,不過是看著她身後的盛家,不敢欺壓她!
龔青嵐臉上漾著淺淺的笑容,轉動著手腕上的血玉鐲。眸子裡閃爍著清冷如月華的光芒,漫不經心的說道:「沒聽見將軍叫你們——滾麼?」
不能大動干戈,不表示她就容忍了方才的侮辱。
目測這一條幽靜的小道,盡頭便是合德殿,門口聚集了不少人。即使出盡洋相,她們不敢大肆宣揚,吃下這個啞巴虧。
盛彩蘭捏緊了拳頭,修剪尖利的指甲,嵌進掌心。尖銳的刺痛,使她面色一瞬的扭曲。心中料定龔青嵐不敢把她如何,否則,方才也不會那般平靜的與她說話。
轉身就走,腳步驟然一頓。脖子上架著一柄鋒利的長劍,冰涼的觸感,心肝一顫,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你……別亂動。」
「教教她,怎麼滾!」龔青嵐挑了挑眉,撫平方才捏皺的袖擺。
脖子上的劍刃逼近了一分,盛彩蘭大驚失色,慌忙說道:「滾……滾……我滾……」心中知曉龔青嵐這是鐵了心要羞辱她,倘若她不滾,脖子便要斷了。比起死亡的恐懼,這點屈辱算得了什麼?
長劍離開,盛彩蘭緊繃的身體鬆懈下來,雙腿發軟的跌落在地上。顫抖的手指摸著脖子,手指一片濕濡,染上了血液。
「真是可惜了,我這裡有一匹上好的白絹,想染成紅色……」龔青嵐的話,還沒有說完。盛彩蘭看著她瑩白如玉的手指撫弄著白色絲絹,立時明白她的用意,瞳孔睜大,見鬼了一樣。半刻也不想要停留下去,麻利的躺在地上,一路打滾出去。
隨著她的滾動,地上的鵝卵石,烙得她渾身作痛。心裡的恨,猶如雪團一般,越滾愈大。
今日之辱,她勢必記下!
其餘的三個,見盛彩蘭開始滾,也齊齊躺在地上,一路滾出去。
盛彩蘭看已經離龔青嵐她們遠了,鬆了口氣,雙手碰了碰頭上亂了的釵環,麻利的站起身來。霎時,面色大變,不知何時,有一群人圍攏著她們看戲。呆怔在原地,不知該做何反應。
「這是怎麼了?何時興起這個新鮮的玩法?喂!在滾一個給我們瞧瞧。」
聽到人群里的這句話,盛彩蘭面紅欲滴,看著華麗的衣裙,上面沾滿了泥濘。抬頭看著站在最後面的肖玉書,盛彩蘭羞憤欲死,恨不得挖個地洞鑽下去。
她的醜態全都給他瞧見了!
「小姐,宮宴要開始了,您去梳洗一下?」盛彩蘭的丫鬟急匆匆的追了上來。
盛彩蘭面目猙獰,橫衝直撞的離開花園,進了合德殿的偏殿。頂著眾人異樣的目光,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愈想愈是不甘心,突然轉身,衝出了合德殿。
「彩蘭——」跟上來的三位女子,生怕盛彩蘭出了意外,急忙追了過去。
亭子裡,秦姚已經平復了情緒,靠在沈長宏的懷中。想到方才的那一幕,臉色通紅。
那個時候他們行周公之禮,是因著她第一次情毒發作,二人便在一起了。
沒想到,那一次,就懷上了嵐兒。
當時她茫然無助,又得到了他的死訊,備受打擊。她可以不生下這個孩子,依舊平靜的過一生。可那是他的骨血,她怎捨得?
倘若生下來,孩子沒有父親,定然會受人指點。那時候恰好龔老夫人找上門來,她如實與龔老夫人說了,她並沒有介意,回去便遞來了庚貼。
「嵐兒為何比我算的日子,小了一月?」這是沈長宏不解的地方。
秦姚垂著眼,嘴角露出一抹澀意。孩子的月份上對外是推遲了一個月,實際上的月份是正常的。在將要臨產的時候,她便去了莊子上,平安的產下了嵐兒,卻沒有對外放出消息。待到了與龔遠山成親的日子算下的預產期,便放出了生產的消息,將嵐兒的月份減少了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