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妖孽!(1)

  龔青嵐見紅玉寶兒還沒有回來,去了淨室一趟,打算隨便用點冷水洗了。可看到裡面浴桶冒著騰騰霧氣的熱水,眼眶似被熏熱了,氤氳著水汽。

  沐浴換好了裘衣,龔青嵐擦乾了頭髮。坐在床榻邊,他側身躺著,背對著床外。伸手想要碰他,鼻子一癢,打了個噴嚏。

  龔青嵐感覺他身軀一僵,便知他沒有睡,心神一動,從書案上拿著筆墨紙硯,放在內室,正對著床榻的八寶桌上。提著筆,抄錄著懺悔書。

  齊景楓不想理她,聽她打噴嚏,心裡心疼。可見她做事令他提心弔膽,便狠心不去管,讓她長記性。

  怎知,她卻是沒有睡覺。而是窸窸窣窣的拿著筆墨紙硯寫著什麼。這一寫,便是半個時辰過去了。心下,有些按捺不住,擔憂她的身體。

  龔青嵐抄錄了小小的一疊,看著他的身子崩的更緊了。眸光微閃,捂著嘴乾咳幾聲。寫幾個字,便又一陣咳嗽。

  見他依舊沒有動靜,龔青嵐心想這次肯定沒這麼好哄了。

  鼻子癢的厲害,又是一個噴嚏。手上的戳倒了茶杯,『哐當』倒在桌上。

  齊景楓忍不住的坐起身,看著她手忙腳亂的將宣紙拿開,免得被茶水弄濕了,衣袖上沾染著一點墨汁。

  起身,利落的替她整理好,看著她抄錄的東西,目光一頓,緩緩的放下,走出內室。

  「夫君若是不原諒我,我便……便抄滿一千份,再睡覺。」龔青嵐收拾好東西,作勢去書房,見他沒有反應,路過他身邊的時候,便開口道:「不吃不喝也不睡!」

  齊景楓腳步一頓,聽著她近乎無賴的話,又好氣又好笑。

  「對了,聽說鳳鳴要來信了。你去西域也好,便是不會被他給氣著。」龔青嵐說罷,也覺得她肯定發燒了,腦子糊塗了。否則,怎會做如此幼稚的事兒來?

  鳳鳴?

  齊景楓眉眼微動。

  龔青嵐察覺到他的異樣,抬頭,對上他那雙幽黯寂靜的眸子。

  上揚的眼角緩緩的垂落,收斂。意識到火上澆油了,盯著腳尖,靜默了片刻。忽而,仰頭沖他一笑:「你不是要出去麼?咱們一起走!」

  說罷,又覺著太沒有硬骨氣了。

  「你不走,我走了!」龔青嵐跨步,見他沒有追過來。放緩了腳步,略有些墨跡磨蹭。心裡想著,這輩子可算是栽在他手裡,沒法翻身了!

  數三聲,他若不過來,便與他冷戰幾天!

  齊景楓就站在她跟前,單薄的絲質裘衣,順著他如玉的肌膚垂落,平整的沒有一絲皺褶。目光沉靜而清冷,俯視著她。

  「可要送你進京?亦是你改名換姓了,與他藏起來,讓我無法找到你!」齊景楓不溫不火,心裡卻是翻滾如沸。不可否認,她方才說那一句話,他心底嫉妒成狂。恨不能拿根繩索,將她捆綁在身旁。

  龔青嵐緊張的雙手交握,終於知曉她這次鬧大了。

  「夫君……」龔青嵐張了張嘴,想要解釋。

  齊景楓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逕自越過她,吩咐長順幾句,便進了內室。

  龔青嵐提著心,忐忑不安,亦步亦趨的跟著他進屋。看著他坐在書案旁,手中拿著翻閱的書卷,目光一瞬不順的看著手中的書籍,聚精會神的模樣,仿佛有什麼內容吸引了他。

  龔青嵐眸光一閃,想要看看是什麼書。走近一瞧,臉上的笑容微僵。淡淡的提醒道:「反了。」

  齊景楓抬頭,緘默不語的盯著她。

  「書卷拿反了!」龔青嵐心裡越發的煎熬起來,你看,這都氣糊塗了!

  齊景楓眸光微轉,淡淡的掃了眼了書卷,從容淡定的將書卷放下,揉著鼻樑,道:「過來!」

  見他肯與她說話,龔青嵐笑著走了過去。不待開口,長順端著一個瓷碗進來,碗裡裝著黃褐色的液體,極為的濃稠,散發著難忍的苦味。

  只是聞著那氣味,便是苦到了心底。難以想像,喝進嘴裡,會是怎樣的滋味兒。

  齊景楓接過碗,遞給龔青嵐,見她挑眉,淡淡的說道:「你既是不願喝藥,思念……鳳鳴……成災,明日我便送你回京,免你遭受分離之苦!」

  龔青嵐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默默的站著,一言不發。淡淡的看了眼桌上的藥,聳拉著眼皮子道:「你是要苦死我,而後一了百了,不再為我操心了?」話里透著淡淡的埋怨。

  齊景楓絲毫心軟,隨意的坐在太師椅中。淡淡的月光,灑在他清雋冷峻的面容上,朦朧了他的眉眼。

  龔青嵐看不真切,他的心思向來藏的極深,若他不想讓你窺得,即使你掏空心思去了解,也觸不到他心底最深處。

  想到此,輕輕一嘆,端著藥碗一口灌下去。苦澀的味道,蔓延整個口腔,比膽汁都有過之而猶不及。舌頭都僵硬發麻,喉嚨仿佛痙攣摩挲,根本無法下咽。看著他冷靜的望著她,心裡升騰著委屈,壓下胃裡陣陣的翻湧,強迫吞咽一口下去。

  或許是太急,又或是方法不對,帶著空氣,似乎吞著一塊石頭下去,漲得氣管發痛,清晰的感受到藥汁順著喉嚨慢慢的入了胃。嘴裡泛著一陣苦水,『哇』的一聲,彎腰對著盂盆,吐得肝腸寸斷。

  苦的渾身都不對勁,恨不得把胃掏出來洗一遍才好。

  齊景楓收緊了手指,克制了衝上前去安撫她的情緒。心裡心疼著她,可卻告誡自己,若是再放縱下去。便只能永遠的被她拋在身後的黑暗裡,目送著她一步一步前行,離他越來越遠,再也無法伸手碰觸到她。

  平息了情緒,起身走到木架旁,擰乾濕帕,替她擦拭了臉頰,端著一杯水給她。

  「苦。」龔青嵐細長的鳳眸里氤氳著水汽,淚眼汪汪的看著他。

  「那便記住這個味道!」只有深刻過,你才不會輕易的忘懷。

  龔青嵐委屈的躺在床榻上,任由苦味麻痹她的舌頭,泛著陣陣清水。心裡卻是怨念著狠心的男人,給她喝了熬得多粘稠的黃連水。卻是半粒蜜餞都不給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