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府中,龔青嵐讓她坐在牡丹亭,尋了藉口回屋子裡。
「大少奶奶,為何你請齊小姐進府,卻將人扔在亭子裡不管?」紅玉疑惑不解的問道。
龔青嵐笑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她來了府中陪我說話,恐怕也沒有心思,我便成人之好。」
成不成,得看他們之間的緣份。
過了幾日,齊淺裳每日都來府中一趟。隨後,提著自己做好的糕點去牡丹亭。
宮裡也傳來消息,皇上有意無意傳水芊芊進宮,陪水貴妃解悶。皇上便借著探望水貴妃腹中龍種為由,一直坐到水芊芊離宮,適才回御書房。
龔青嵐嘴角上揚,恐怕皇上信了那日她所說的話。閒著無事,拿著針線活兒在做。卻接到皇后娘娘的懿旨,招她進宮。
龔青嵐心底有著不好的預感,皇后雖然表現的溫婉可親,可直覺她並不是好相與的人。這時候召她進宮,可有要緊事?
提筆寫下一封信,龔青嵐便隨著公公進宮。
並沒有發現那封信,被透過窗戶刮來的清風吹落在地,飄拂進桌腳。
入了宮門,直接暢通無阻的到了皇后的未央宮。
兩側數十名彩衣粉帶宮婢,雙手交疊放在腰側。龔青嵐從容不迫的自她們身前走過。輕盈的步上石階,走進大殿。
大殿內瀰漫著裊裊淡雅的清香,極好聞,且能平定人浮躁的心。站在大殿中央,俯身盈盈一拜,垂目道:「民女見過皇后娘娘金安。」
「賜座。」皇后溫柔慈善的嗓音響徹龔青嵐耳畔,雍容華貴的臉上,掛著一抹親和的笑。
龔青嵐抬起頭,皇后大約三十多歲,四十不到。皇后一襲鳳袍,端莊高貴的坐在鳳椅上,身材豐腴,眉宇間透著一股子嫵媚,卻自有一股上位者的凜然之氣。
龔青嵐不過看了一眼,便垂目坐在椅子上。
皇后淺啜了一口茶水,自龔青嵐進來,便是一直細細的打量著。她的舉止大方得體,進殿時,目光平視前方,眼珠兒並沒有亂轉,可見是極有涵養的人。
鄉野村姑?
皇后心中泛著冷笑,名門仕女的涵養,也不過如此。
想到這,精心描繪過的柳眉微蹙,目光凝聚在龔青嵐的臉上,似乎在透過她看著他人。旋即,溫柔的笑道:「家母可安好?」
掏空了身子?那便是沒有幾年活頭了。
皇后點了點頭,放下茶杯,又問了一些龔青嵐的年紀、姓名,父親是哪家大族。
龔青嵐一一回答,在事實上稍加串改。
「你母親把你教養的極好,那日在景陽殿,本宮就知你是個伶俐的姑娘。本宮曾經與你母親是閨中密友,如今想來,只得感嘆造化弄人。」皇后眼底有著慈悲,眉宇間隱有一抹傷懷,似乎在緬懷過往。
龔青嵐吃不准皇后此番話的用意,不敢大意,恭敬的說道:「皇后娘娘繆贊,民女愧不敢當。家母知您記掛,定然欣慰至極。」
皇后傷愁一笑,揮了揮手:「也罷,今日喚你來,不過是詢問姚兒姐姐的近況。既然無礙,本宮這心裡也好受一些。」說罷,便讓宮婢帶著龔青嵐在御花園轉一轉,留著用完膳再走。
龔青嵐婉拒,皇后卻說:「國師與皇上在御書房商談要事,你先多留一會,到時與他一同出宮。」
龔青嵐看著她不容拒絕的眼神,福身,退了下去。
宮婢領著龔青嵐穿過窄道、一道道亮麗的景致,越走越荒蕪,心中一沉,道:「這不是去御花園的路,走錯了麼?」
宮婢悶頭前走:「龔小姐,這裡是近道,小半個功夫便到了。其他的道兒,要繞一個大圈子。」
龔青嵐心頭謹慎,她不曾來過皇宮,自是不知她的話是對是錯。拔下串在手腕的珍珠手煉,扯斷了繩索。走四五步,便扔下一顆做記號。
忽而,宮婢停在一道月亮拱門,恭敬地說道:「龔小姐,花園到了。」說罷,宮婢便回去復命。
龔青嵐抬眼,幾枝桃花樹枝探出高牆,結著一粒粒粉色的花蕾。心知這是四季花開不敗的桃花樹,不由得踏足走進園子,一眼望不到邊際的粉色桃花,極為賞心悅目。
「當真是人比花嬌嫩,不知吃起來,可比這桃樹結的果子那般鮮美多汁?」一道身著寶藍色律紫團花繭綢袍子的男子跳下牆頭,手中搖著一把羽扇,緩緩靠近龔青嵐。「嘖!這不是國師的小表妹麼?怎得一個人來桃園裡?莫不是私會情郎?」說罷,輕佻的用羽扇抬高龔青嵐的下巴。
龔青嵐快速的後退幾步,躲開他。
「宮中私會情郎,可是要處以宮刑。小王可要行行好,在侍衛尋來時,收你做妾?」四王爺生的唇紅齒白,一派風流,行事作風極不著調。
龔青嵐心中瞭然,這是成日裡夜宿花街柳巷的四小王爺。皇上最疼愛的兒子,有心立他為太子。命他去江南賑災,卻是將災銀都用在建造紅樓楚館,博得一身罵名。諸位大臣死諫,適才打消了皇上立太子的心思。
只是,他為何在此?
皇后布得局?有何用意?心裡漸漸的感到發慌,忽而,龔青嵐看到桃林中的一座亭台上。兩名宮婢,扶住昏迷的水芊芊,站在二樓憑欄上。
心中驟然狂跳,睜大眼眸,看著一個宮婢將一個火紅墜子,形似海棠。放在水芊芊的手心,緊緊的握著。
伸手一推。
嘭——
水芊芊如破敗的布偶,面部朝下,直直的綴落。
「快走!」龔青嵐驚愕這狠毒的手段,拉著四王爺朝一邊走,卻是傳來密集的腳步聲。「暗一,快!抓住那兩個宮婢!」
兩個宮婢,卻是各執一支海棠纓絡金釵,刺向對方的胸口,在暗一趕到的瞬間,斃命!
龔青嵐瞬間明白了背後之人的用意,水芊芊深得皇上青睞,進宮便是遲早的事。宮中后妃,自是不會想讓水芊芊進宮分寵。而她在宮宴時與水芊芊不和睦,水芊芊處處爭對她,心中難免會記恨。如今,若是人贓俱獲,她斷然是難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