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與我商量。」良久,齊景楓才開口道。
他終是退讓了!
龔青嵐胸腔里堆積的某些東西洶湧翻騰,似要突破閘口,噴薄而出。緊緊的依偎進他的懷中,攥著他衣襟的手泛白。他這樣高傲有原則的人,遇上她,便一而再的低頭退讓,失去原則。
她三生有幸,能夠遇上你!
二老爺大喜的日子到了,畢竟有個原配,雖然在庵子裡,也不好鋪張的大擺酒席。簡單請了幾桌,便算成了禮。
當天夜裡,消息傳到了許榕耳中,本就氣得病倒在床上。接到他停妻再娶的事,喉嚨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響,咬牙說道:「我要去上告官府,他這是犯罪,我還沒死呢!」
靜安將打聽來的事說道:「齊府二老爺沒有停妻再娶,而是娶平妻,給官府遞了官文。但是他是用正妻之禮迎娶,怕是不久便會取代了你。」
許榕怒火攻心,氣血上涌,嘴角一歪,便翻白的昏厥了過去。
靜安忙請了師太過來,把脈後,搖頭嘆息:「中風,怕是今後的日子都在床上度過。你且將消息傳給齊府,可要將人送去。」
靜安到了齊府,張燈結彩,喜氣洋洋。念了一句阿彌陀佛,便敲開了門:「這位施主,貧尼是靜心庵的靜安,勞煩您傳個話給老太太,貴府二夫人中風癱倒在床,可要接回府上照料?」
「呸!你這小尼姑,大喜的日子,來咒我們新進府的二夫人?去去去!一邊兒去,莫要找晦氣!」小廝不耐煩的將靜安趕走,『嘭』的關上了門。
靜安望了一眼高門大宅,想到二夫人悽慘的模樣,與齊府的滿宅喜氣,那麼的格格不入。不知是為她悲,還是慶幸?
悲的是許榕再十惡不赦,卻是為了齊二老爺,犯下諸多大惡,得到的便是棄之敝履。慶幸的是許榕如今昏迷,不知齊府對她的無情。
靜安走了,小廝便將消息傳給了二老爺齊松,齊松心中想的是美嬌娘,哪裡還記得許榕?被她壓制那麼多年,早已受夠了窩囊氣。
擺了擺手,便入了新房。
聽到這個消息的一個奴僕,悄悄的摸到了祠堂,告訴了齊少恆。齊少恆眼睛赤紅,險些捏斷了手中的狼毫:「他當真不願管母親?」
「是,二老爺斥退了小廝,便急急的去了新房。」奴才將方才的情形,描述的繪聲繪色。
齊少恆臉上充滿了怒火,當初為了靠他娘舅,便任由母親欺壓而不敢吭聲。如今,翻身為主,便是忘了糟糠。
「你將消息給大小姐送去,興許她有辦法把母親弄回府。」齊少恆目光陰鷙,癱在床上又如何?只要進了府,這新進府的賤人,自是要伺候母親!
「奴才這就去。」轉身偷偷摸摸的出了府,拿著齊少恆給的銀子,雇一匹馬,去了陳府,用銀子打點了一番,讓他們傳遞消息給齊楚嬰。
「喂,你娘家來信,你父親娶了新夫人,母親癱倒在床,讓你想法子把人接回齊府。」小廝眼底滿室不屑,都成這副德行了,還能指望上?怕是她娘家的人,不知她落魄了!
齊楚嬰聞言,驚愕的抬頭看著小廝,想要看出他說笑的成分。可他一臉嘲笑鄙薄,無不在告訴她,這是實情!
整個人抽乾了力氣一樣,癱軟的坐在地上。她忍氣吞聲,只為了有一日母親和哥哥救她出去。可現在,有人將她的希望打破,眼底霎時失去了神采。
就這樣?一輩子過著奴才的生活?
齊楚嬰看著原本纖蔥般的手指,關節腫大,嚴重變了形。浸泡在冰水中,便是刺骨的寒。
不!她不要繼續過著這樣的生活!
齊楚嬰快速的轉身,去了充滿霉臭味的屋子裡,稍稍收拾了包袱,便繞到了一堵圍牆下。扒開草叢,露出了可以過一個人的狗洞。
這是她觀察了許久,才找到的狗洞,以防萬一,可以留著逃跑。
將包袱推了過去,齊楚嬰爬出狗洞,身子只過了一半,腳踝被抓住,用力朝後一拖,齊楚嬰被拉了回來。看到滿臉橫肉的洗衣服管事嬤嬤,嚇得齊楚嬰渾身發顫。
「給我拖下去打死這賤人,打殘了為止!」嬤嬤兇惡的一腳踩在齊楚嬰的腳背,聽到咔嚓一聲,冷笑道:「我叫你日後還如何跑!」
「啊——」齊楚嬰尖銳的慘叫,抱著腿在地上打滾。
「快拖下去,莫要擾了主子們的清靜。」嬤嬤手一揮,便讓人將齊楚嬰拖走,去了刑罰。
第二日,龔青嵐早早的收惙好,與齊景楓一同去了老夫人處。
新進門的二嬸娘,雖說是平妻,可是按照正妻之禮娶進府。而昨夜裡傳來消息,許榕中風癱倒在床,怕是在床上等死。
她的一雙兒女,好日子也已經到頭。齊楚嬰逃跑被抓回去打殘了,漿洗做活時,手腕套上鐵鏈。
到了老夫人處,掀簾而入,老夫人紅光滿面,一手邊坐著齊蟬,一手邊則是新婦蕭笑,和樂融融的說笑談天。
龔青嵐一進來,老夫人臉上的笑容便僵滯住,看著身旁的齊蟬,畏懼的心又活絡了。只要齊蟬還在齊府,龔青嵐便是不敢對她如何。
「你們來了。這是你們二嬸娘。」老夫人拉著蕭笑介紹,滿心滿眼的歡喜。蕭笑父母相繼去世,她一個人管理家業,將覬覦她財產的叔伯,打的如老鼠見貓一般亂竄,想必能收服龔青嵐!
龔青嵐欠身見禮,蕭笑是老夫人娘家蕭氏旁支侄女,當年訂了親事,父母接連去了,耽誤了出嫁的年紀。等守完孝,已是二十有一,很難說得上好親事,便一直拖到了現在三十出頭。
蕭笑還了一禮,將準備好的見面禮,給了龔青嵐。
「侄媳婦兒,日後還請多多照料。」蕭笑笑得極為靦腆,說的話,卻極讓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