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肚兜(3)

  齊景楓腳步不停,頭也不回的轉上亭閣,卻是再次被柳傾娍擋住。手指抓著他的手腕,看著上面包裹的層層紗布,原來止住的淚珠兒成串落下:「景楓,你的手怎麼受傷了?當年伯母叮囑我,切莫要給你傷著,否則,便是血液難以凝固。如今,你竟是傷著了手腕,怎得遭受如此大罪?伯母若是知曉,定是會心急。」

  眾人原本覺得柳傾娍說話不妥,可最後卻是憂心大夫人安郡縣主會掛心,適才有那一問,便釋然了。果然是心地善良的姑娘,離開燕北這麼多年,依舊記掛著安郡縣主。

  「我在京中,時時刻刻都念著你的病,不知可有嚴重,或是咳血,有沒有尋著大夫醫治好。知曉你最是不喜吃藥,我沒有為你準備蜜餞子,不知你可有喝下去。直至你成親,我這提著的心,適才落了下來。你的妻子定然會細心細緻的照料你,你應當過得好才是。」柳傾娍聲情並茂的說出一番肺腑之言。

  眾人都聽出她話中暗指龔青嵐不曾盡到妻子的責任,細心的照料夫君。

  齊景楓神色漸冷,揮開她觸碰的手,清潤的嗓音,淡漠疏離:「姑娘,男女授受不親。」

  「景楓……你還在怪我麼?當年你千百般的留下我,我卻依舊義無反顧的離開。你知曉,我那時候還小,根本沒有反抗的權利。如今回來,便是見見你病好了沒有。畢竟,那時我受安郡縣主的囑託,伺候了你幾年。」柳傾娍神色悽惶,滿眼的痛苦,使眾人心生憐惜,只感嘆是個長情的好姑娘。

  「勞煩費心,母親可有付你銀子?」齊景楓忽而開口,眼底平靜的看不出他此刻在想什麼。

  柳傾娍受傷的看著齊景楓:「我沒有……」

  「柳姑娘無須刻意提及,母親僱傭了你,忘記付銀子。待會,我便讓掌柜的給你送去。」齊景楓將囑託,曲解為僱傭。

  柳傾娍氣紅了眼,他難道忘記了那幾年的相伴?如此的作踐她!

  她再如何,也是鹽政道的女兒!

  「景楓,你何必如此與我撇清出關係?我並沒有破壞你們夫妻關係,只是看著你瘦了,臉色愈發不好,才會忍不住問候一二。齊少夫人,也是有胸襟之人,定是不會追究你的過往。」柳傾娍泫然欲泣,仿佛受到了不少的打擊。

  「當年,我留下你。是你拿走我的半株雪蓮,它能克制我一年不會病發。」齊景楓淡漠的語氣,極為冷漠。

  那年他才七八歲,家裡有個庶出的哥哥,父親便叮囑他,哥哥吃了許多苦,讓他凡事謙讓。

  這時,母親便帶來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孩子過來,說是他往後的玩伴。

  前兩年,不論他如何刁難,她都笑眯眯的迎上來。直到後來庶出的哥哥與他一同掉落池塘夭折了。府中那段時候,愁雲慘澹。父親指責怒罵母親,姨娘嬌弱的含淚,控訴著母親。

  母親日漸憔悴,鬱鬱寡歡。他也是病情加重,母親去燕王府尋了一株雪蓮,用半株救回他的命。另外半株,便是要配齊藥,一同食下,便可一年不發作。

  她對他愈發殷情,直到母親被逼迫,交出了管家權,財產將要旁落。她忽而不再出現,他並沒有放在心上。過了幾日,他才發現藥用的雪蓮不見了。詢問下,管家說是柳傾娍拿去給他配藥。

  柳傾娍踉蹌的後退了幾步,捂著胸口說道:「因此,你這麼些年,一直在記恨我?」

  齊景楓膩煩這般做作的女人,森冷的目光睨了她一眼道:「柳姑娘會記恨一個奴才十幾年?」

  「齊大哥,你怎得能這樣說傾兒姐姐?她在京都聽到你成親的消息,哭得都病倒了,適才耽誤了回燕北的行程。龔青嵐有什麼好?詩詞書畫樣樣都不如傾兒姐姐,還是個家道破落的。」徐百惠口氣尖銳鄙薄,不屑的看著樓上一直關注這邊的龔青嵐。

  「百惠,休要胡說。齊少夫人是燕北第一美人,我是不如她的。」柳傾娍淚光閃閃,咬著唇,斜睨著齊景楓。嘴上是維護龔青嵐,話里卻是沒有反駁龔青嵐是草包,不過是極謙虛的說她相貌不如龔青嵐。

  「傾兒姐姐,你總是這樣的軟心腸,惠兒不過實話實說,第一美人算什麼?還不是不能掩蓋她的一身蠢氣?」徐百惠忿忿不平的對齊景楓說道:「傾兒姐姐不停歇的在京都為你尋醫問藥,買了許多的藥材,寫了許多信放在家中,不過是念在那一段美好相處的時光,你怎得能如此冷心冷肺,作踐傾兒姐姐是個奴才?若是如此,齊少夫人豈不是奴才也不如?」

  空氣驟然冷凝,只聽到齊景楓淡笑道:「我的妻子,自是由我照應她。疼她都來不及,怎得捨得她做些下人的事。」說罷,齊景楓一甩衣袖,上了亭閣。看著眼眶微濕的龔青嵐,笑道:「怎麼了?」修長的手指,抹掉了她眼角的淚水。

  「太感動了……」龔青嵐嗓子微啞,卻多了幾分慵懶蠱惑。

  「遲了。」齊景楓嘴角微微上揚,下一刻,卻是臉黑如墨。

  「她怎能為你做這麼多呢?難道你一點都不曾感動?」龔青嵐目光清透的盯著他,像是在探究,又像只是這樣傻傻的望著他。

  難道他真的不曾對柳傾娍的所作所為有所觸動?男子不都喜美人?何況,他們還有那樣的一段過往。即使她重生無數次,都無法企及。

  心裡憋悶的難受,她那樣的了解他,比她這個做妻子的都要稱職。

  「你要我如何感動?娶了她麼?」齊景楓語氣涼薄,少了那份對她獨有的溫潤。

  龔青嵐只是想想他納妾,心裡便難受的要窒息。可哪個男子沒有三妻四妾?想到他往後會如陳蕭一般,心中梗得慌。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費了全身的力氣說道:「景楓,你的命是我救回來的。所以,這輩子我都不許你納妾。」說罷,龔青嵐收緊了身側的手,等著他回答。

  她知曉,提出這樣不可思議的事,足以讓眾人以為她瘋了,是個徹頭徹尾的妒婦。甚至,對男人三妻四妾觀念根深蒂固的齊景楓而言,也極有可能格外的荒繆,惹他厭惡。可,她還是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