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婉是第二天清晨才被溫陌寒送回縣城客棧的。
陸振擔心了整整一晚,看到她除卻無精打采之外,似乎並無太大的異樣,一顆心也終於落了肚子裡。
「餓不餓?想吃點什麼嗎?」
「要不然去睡一會兒,休息一天咱們再走?」
「那個……方青陽有事情要辦,說是過幾天才能趕回來。」
陸振在不停的沒話找話,只想確定一下她正不正常。
陸清婉靜靜的發呆,一聲不響,直到「疾風」啄了她兩下,她才緩過神,拿了早已準備好的肉塊餵給它。
「姑母的身子能走麼?」她開口的第一句。
綠苗連忙回答道:「昨晚已經請大夫看過了,喝藥之後沒有大礙,也一直都在惦記著大姑娘。」
陸清婉點了下頭,「咱們先走,秋紅秋蘭趕車,陽哥兒辦完事會直接找過來的。」
丫鬟們得令立即去做準備。
陸振坐在旁邊一直盯著她,很想從她臉上看出些什麼。
陸清婉閉上眼睛不說話。
可被他盯的實在渾身不自在,她只能把堂哥先攆走,「昨晚我們什麼都沒有發生,你滿意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陸振鬆一口氣,見她很是不滿意的盯著他,他只能先行離開,容她一個人呆會兒。
陸清婉又靜靜的閉上眼睛,想放空大腦,可腦中卻不斷徘徊著昨晚他怒氣衝天的狂吼和歇斯底里的嗜殺。
死的不止是嚴家那三個雜碎,還有吏部左侍郎的嫡子、純貴人的父親、包括曾到陸府替純貴人傳話的那位郭公公……
每一個人都死在她的面前。
而每一次他都問她,還敢不敢再離開他的身邊。
陸清婉從震驚恐懼到麻木呆滯,直到他將她送回來,她都覺得昨天所見好似一場夢。
那麼恐怖的場景真的發生過嗎?
綠苗此時悄悄的從外走進來,看她眼中有些濕潤,綠苗拿了毛巾為她敷一下眼睛,「……剛用井水冰過的。」
冰涼的毛巾敷上,她的確覺得舒服不少。
「姑母有沒有問起嚴思芊?」逃避不得,那就只能面對。
綠苗輕應一聲,「昨晚姑太太被脅迫時,什麼都知道的很清楚。早上看您一個人回來,想必心中也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一句都沒問。」
「所以我真的做錯了嗎?」陸清婉突然問出這麼一句。
綠苗思忖了下,「大姑娘您是好心,是那群人狼心狗肺、不識好歹,死了也活該……只是可憐了姑太太,只盼著思慧姑娘懂事一些,往後能與姑太太相依為命!」
「我說的不是嚴家人該不該死,而是我。」陸清婉摘掉毛巾,提起了溫陌寒,「我不該為了家裡這些人、這些事去傷他的心。我也不該把心事壓了心底不說,讓他如此誤會。」
他怨她寧肯去死,都不肯喊他名字。
可她心中怎能沒想?
只是沒有喊出口而已。
綠苗猶豫下,才壯了膽子開口道:「其實,奴婢也不明白,為何大姑娘您始終不肯信任溫大將軍。若有男人能為奴婢這麼捨命呵護,奴婢哪怕是死,也想賭上那麼一回。」
陸清婉哀嘆一聲,「這回也不用再猶豫了,因為想跑也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