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泊堯和溫陌寒聊了一整晚。
翌日天亮才離去的。
陸清婉睡了一整夜,夜晚只醒來一次,是常嬤嬤怕她消耗過大,讓她起來吃點兒東西。
孩子有奶娘在餵。
原本陸清婉想體驗做母親的感覺,可惜她奶水不足,娃娃吃飽還餓,她便只能惋惜的放棄,踏踏實實吃飯休息。
翌日醒來,溫陌寒並不在身旁。
長公主見她醒了,便進了屋中坐在榻上陪她說話。
話語不咸不淡,都是噓寒問暖,可長公主神情閃爍,總是欲言又止。
陸清婉有些按捺不住,直截了當的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兒,您直說就是了,何必支支吾吾的,是打算走了嗎?」
之前陸清婉便安排長公主在她生子之後,去郾州和姨母作伴。
長公主搖了搖頭,「恐怕一時半會兒還走不成,因為宮裡又亂了。」
「又亂了?」
陸清婉的臉色有些精彩。
已經亂成這幅模樣,還能怎麼亂?
當然,她並不知道昨日梁泊堯在王府中殺了明海和紫貴人,她早已經生子疼得魂兒都快丟了。
長公主微微頷首,「梁泊堯是今日天色剛亮才回了宮,只是回去之後,宮門便緊閉封鎖,誰也甭想出入。」
「剛剛本宮正與陌寒說著這件事,宮中便來了人,把他喊了過去,說是陛下病癒,上朝了。」
「!!!」
陸清婉滿心震驚,「陛、陛下?您說的是梁棣?」
「本宮這心裡有些慌,原本想跟他一同進宮去看看,但他讓本宮留在這裡,不要露面為好。」
長公主猶豫了下,還是把昨天梁泊堯在武安王府的事給陸清婉講了,「……如果陛下真的重新上朝,他……這個新任登基的皇帝,恐怕就如夢幻泡影,徹底虛無。」
「昨天他還與陌寒在藏書樓聊到清晨,可惜無論本宮怎麼問,溫陌寒也不肯說到底聊了什麼細節。」
「如今只盼著他平安無事才好。」
耳聽長公主絮叨了這麼多,陸清婉卻一直沉默,毫無表情。
「你在想什麼?怎麼不說話?」長公主自言自語半晌,只覺在唱獨角戲。
陸清婉苦澀的撇撇嘴角,「我還能想什麼?我都已經聽傻了。都說女人一孕傻三年,我原本還不信,可眼前這件事兒徹底讓我理不清了。」
「你覺得何處理不清?」長公主直接問。
陸清婉道:「不用我多說,母親也應該知道,梁泊堯這個皇位來得不那麼光彩。」
「而且這才幾天過去,宮裡的人不至於現在就對他俯首帖耳,唯命是從。他不應該出宮,而且還到今天早上才走?」
「除非……他是自己找死了。」
長公主怔了一下,「你認為他是故意的?」
「當然是故意的。」
陸清婉對這一點格外篤定,「他聰明無比,深謀遠慮。每一次都好像坐享其成,其實就是他把所有人都算計在內,掌控與股掌之間。」
「這麼一個人,怎麼可能故意留了如此大的漏洞出宮?」
陸清婉堅決不肯相信,只是梁泊堯如此找死,恐怕溫陌寒也會很傷心的吧?
長公主有些哽咽,擦了擦眼睛,「隨意吧,本宮不再操心這檔子事,等你的孩子滿月之後,本宮就離開鳳都城。」
「只是如今陛下重新執掌朝政,本宮還是要去宮中說一聲的。」
二人隨意的說著,綠苗匆匆從外進門。
單看她蹙緊的眉頭,就知道出了事,陸清婉倒是沒了剛剛的疲乏睏倦,格外冷靜,「有事就直說,不用再瞞著了。」
她有身孕的後期時間,的確是溫陌寒掌管府中的事情,她除了吃飽喝足,什麼都不操心。
但眼下孩子也生了,溫陌寒又不在,更是不用她給孩子餵奶。
若是還對府內的事不管不顧,陸清婉也會自我嫌棄。
綠苗看出她神色有些認真,連忙道:「陛下剛剛頒布罪己詔,稱太后過世,他一時傷心過度,病重不起,倦怠朝政,讓太子繼位處置朝政,乃是他對大梁子民不負責任。」
「如今皇后為了照顧他,勞累過度,薨歿福坤宮,而太子身子本就有疾,處理朝政也重病過世……」
「所以他發布罪己詔,請求大量百姓和朝臣原諒,如今他不能不顧天下,重新執掌朝政,望天下周知。」
……
陸清婉和長公主聽完,對視了一眼。
長公主一時難以置信,「就、他們就這樣的沒了?」
罪己詔中都說了皇后和梁泊堯身死,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
陸清婉反倒很是平靜,「也是皇后和梁泊堯根本就沒下狠心。」
如若他們下了狠心,讓陛下先崩一步,也就不會再有皇位的反覆,鬧出了這一番荒唐。
雖然這話有些狠,長公主卻也不能不認同。
「宮中發生了什麼,咱們還是不清楚,只能等溫陌寒回來之後才能知道了。」
「奴婢恐怕能猜到一點。」綠苗突然開口,倒是讓陸清婉有些驚詫,「還有什麼事?」
「方靜知被賜為太醫院醫正,奴婢猜想,或許是他幫了陛下的忙,否則太子也不會敗的這麼快。」
陸清婉恍然,「沒想到是他,昨天他也跟隨梁泊堯來了?」
綠苗點了點頭,卻也馬上就澄清,「但奴婢對他已經分毫的心思都沒有,因為他的眼神變了,不再是之前溫文爾雅的他,多了複雜的功利。」
「宮中呆了那麼久,再正常的人也會被梁泊堯折磨瘋了。」陸清婉倒覺得如此尚好,「我也不管你心中有他沒他,你的親事都由你自己做主,我是不會強加干涉的。」
「奴婢知道,只是怕您多想誤會。」綠苗忙答。
陸清婉嘖嘖兩聲,「如果之前,我倒是惋惜你二人有緣無分,現在他成了太醫院的醫正,我倒是不贊成了。」
「為何?醫正難道不好?」長公主有些好奇。
陸清婉撇了撇嘴,「因為他這個醫正之位,並不是依靠絕世醫術所得,來得不那麼光彩。」
「這等手段,如何配得上我們綠苗?就算他也是另有苦衷,但已經到了這個位置,做出了這樣的事,綠苗真嫁過去,恐怕也是一身的麻煩,不會幸福的。」
陸清婉不僅把事情看透,而且直接與綠苗說透。
這個丫頭是個情分極重的,她嘴上說不會嫁、沒了心思,其實心底肯定是不會這麼輕易放棄,還會存有一絲念想在。
綠苗果然臉色刷白,又迅速地遮掩,「您放心就是了,往後奴婢心裡只有小主子一個,是萬不會惦記其他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