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家溝是黃橋鎮一個下屬村。【Google搜索】
原本米家溝是個鄉,後來鄉鎮合併,便合併到黃橋鎮成為米家溝村。
顧名思義,這個村子在溝下面。
黃土高原就是這種風貌,平原很少,兩個村子相鄰,往往一個在原上一個就在溝底。
而正因為米家溝在溝底,所以取土相當方便,污染也就沒人太在意。
村里原本有個磚瓦廠,後來發現用到磚瓦就需要水泥,所以在鎮子的支持下,新建了水泥廠。
剛開始因為生產工藝不過關,土壤和水的酸鹼度影響,好些年質量不過關,生產出來的水泥根本沒法使用。
究其原因,是因為這時候用的還是土方法製作水泥。
現代化工業生產水泥是相當複雜的流程。
而早些年的土方法就相對簡單很多。
就是將石灰石和土放一起煅燒成熟土,然後直接加點冶鐵的廢渣磨成粉末就好。
誰知道方法看起來簡單,但真正做起來,還真不容易。
後來還是一個從外地請來的專家提出慶城的水鹼度太高,不利於水泥生產,後來加入一定量的酸液進去,才勉強可以生產。
但這種土法生產水泥的流程很快就要備被淘汰。
綸家暫時還在用土法生產,估計是為了控制成本。
豈不知,這種水泥因為質量太差,過幾年就沒人用了。
今天水泥廠沒有生產。
工人們都在鬧事。
要求整改工作條件,並且對看病的醫療費用進行補償。
水泥廠的廠長急得焦頭爛額,想盡辦法安慰員工,但是王大剛在工人們中間很有威望,十多年的老師傅有他的帶領,工人們的心很齊,廠長根本搞不定。
有一些性子急的工人,甚至還要動手,嚇得廠長只能躲在辦公室裡面,不敢出來。
他已經給綸魚打過電話,讓他趕緊過來,依靠自己的能力應該是將這些工人們沒辦法了。
水泥廠的廠長叫做米小寶,是米家溝村長的兒子,平日裡倒也是一個靈活活泛的人。
但他從來沒有經歷過眼前這樣的陣仗,想不通這些平日裡老實巴交的人,為什麼今天這麼激動怎麼勸都勸不住。
都是那個王家王大剛搞的鬼。
米小寶看著人群中肩圍著的王大剛,心想你不是去醫醫院了嗎?怎麼還能出現在這裡,你怎麼不死在醫院裡呢?
淨給我惹事。
「廠長,您給大伙兒一個準信吧,到底補不補償我們錢,我們在這裡幹活一天也賺不了幾個錢,還把自己身體都搞垮了,到醫院裡面看病要花很多錢,吃藥都吃不起,更不用說住院了,
我們可是拿命在給你幹活啊,人都要講良心,你不能昧著良心看著我們死,也不管我不問吧!要是說句不好聽的話,沒有我們幹活兒,這水泥廠也維持不下去是不是?您不要自己把錢賺了,卻不給我們一點點活路。」
「對對對,王師傅說的對,今天要不給俺們一個說法,我們就不生產,我們就不回去,反正再這樣幹下去,我們也活不了多久,還不如豁出去。」
「豁出去豁出去,賠錢賠錢!」
「各位鄉親,各位工人朋友,你們聽我說。我知道大家都很相交,我也能體諒到大家的不容易,可是我體諒你們,你們也要體諒我啊,我和你們一樣,也就是給別人打工的。
你們做事賺錢,我也是靠著做事,拿我那一點點工資。這事情根本就不是我能做主的是啊,你們逼著我怎麼能幹嘛呢?
大家看這麼著行不行?你們現在都去工作,先將生產搞起來,恢復起來!至於你們提出的要求,我給老闆匯報後,一定給大家一個很好的答覆,大家看怎麼樣?
我保證絕對不讓大家吃虧,要是我騙你們的話,你們你們你們就將我的頭擰下來,當尿壺……尿壺踢,這樣總行了吧!」
「米廠長,你這樣說話就不對了,我們怎麼能和您一樣呢?您可是管著我們的人啊,您開著車,小轎車整天來來去去,我們騎個自行車還到處都響,我們能一樣嗎?
您說說,我們怎麼一樣,我們的要求已經說的很清楚,要麼賠償賠錢,改善工作幹活的條件,要麼我們就走人。您願意到哪裡找人就到哪裡去找吧,只要有人願意在這種條件下還來幹活,能找得到最好吧。我們就把話撂在這裡,今天沒有個說法,我們是不會罷休的這場子不開也罷。」
米小寶頭上的汗水生了出來。
他緊張地望著遠處的小路,心想這不是打電話過了那麼久了嗎?怎麼還沒下來呢?你在大城市裡面過得逍遙自在,讓我在這頂著當老闆。
實在頂不起呀。!
突然,李小寶眼睛亮了起來。
一輛黑色轎車從路的盡頭拐了進來,沿著小路慢悠悠地開到廠門口,司機按了幾聲喇叭,人群齊齊向後看去。認出了是老闆的車,慢吞吞分為兩列,中間讓開了一條道。
米小寶欣喜若狂,心想總算可把你們這些老爺們盼望來了,要是再不來,我真的就要被生吃掉。
他推開門迎出去,像只小哈哈巴狗一樣站在辦公室門口等著,看著轎車穿過人群,一路行駛到辦公室門口停下來。
司機先下車,打開車門,一身黑色休閒服的綸魚走出車廂。
綸魚的頭髮梳成大背頭,光潔鋥亮。身上的衣服乾淨整齊,一塵不染,腳上的皮鞋也是擦的,油光黑亮,他站在水泥廠的辦公室門口,和周圍的人景色形成鮮明的對比。
周圍的環境實在是太髒。
而他實在是太乾淨。
就像是一個高貴的神祇,突然降臨到骯髒的塵世間。
綸魚沒有理睬米小寶,他走到台階上轉身,先是用戴著墨鏡的眼睛環視幾圈,將所有員工的表情和狀態盡收眼底之後,這才摘下墨鏡,嘴角露出笑容。
顯得很溫和。
他伸出右手對著大家擺一擺手,笑道:
「同志們,各位親愛的員工們,你們所提出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首先呢,我代表公司向各位在工作中身體受到影響的員工們表示慰問,給大家鄭重道歉。
是因為我們沒有把工作做好,沒有將現場的環境改善好,當大家生病後呢,也沒有及時負起工廠應該負的責任,我們很抱歉,在這裡我誠摯的跟大家說一聲對不起!!」
說完綸魚重重的鞠了一躬,面向著所有的員工們。
這個時代的員工和老闆還不像後世後世里老闆和員工基本上是平等的關係,雖然老闆可以剝削員工,壓榨員工,但是員工也同樣可以自由選擇職業,只要你的能力強,你就可以在很好的工作環境裡拿到很不錯的薪水。
人格是完全平等的。
但是在99年這個時候,工人都比較怕老闆,在工人們的眼中,老闆和自己完全不是一類人,
他們看起來圍在一起聲討公司,想著能滿足自己的條件,但真正的當老闆站在面前時,幾乎所有的工人都立刻慫了。
大家說穿了都是一種從眾心理,看有人帶頭便豁出去陪在一起,可若是沒有王大剛首先站出來,估計所有人都寧願永遠承受這種壓榨和剝削,也不會走上這條危機重重的路線。
水泥廠的工作環境雖然不好,但是至少工資高啊,而且工資都可以每月按時發放,這對於所有工人來說都是再好不過的工作。
很多人沒有文文化,也沒有一技之長,很難在社會上找到適合自己做的工作,即使去建築工地當小工不容易。
找不到穩定的工作不說,就算找到了,工作完畢後,錢也是遲遲領不到手。有時候一拖就是多半年,一年,甚至根本就拿不拿不回來錢或者只能拿回部分錢。
在這種大的背景下,水泥廠這種能按時拿到工資的活,簡直就是再好不過的工作。
所以當員工們站在這裡時,他們並不是是想著說真正離開水泥廠,不過就是想利用群眾的力量來要挾老闆,讓老闆退一步給他們更好的待遇而已。
像是談一筆生意,我漫天要價,你就地還錢。
眼下,員工們看到老闆這麼客氣,也就不好意思繼續太過分。
大家一時間反而不知道怎麼做,安靜下來。
目光齊齊看看向王大剛。
王大剛是水泥廠的老員工,老班長,現在車間技術員,甚至車間主任都是他的徒弟,所以他在工人們心中的地位很高。
是主心骨。
綸魚的目光也隨著工人們挪到王大剛身上。
他面色沒有變化,但一股陰鬱悄然埋伏在眸子深處。
「綸總,這是廠里的老師傅王大剛,來我們廠已經接近20年,算是最早的一批工人之一。」
米小寶在旁邊熱情為綸魚介紹。
綸魚笑道:「原來是王師傅啊,都是我找工作沒做到位,才知道原來您的身體出現了問題。王師傅你看這樣行不,我在這裡保證,從今天開始,你……當然包括後面的所有的員工,大家若是因為工作身體受到任何影響,公司都全權負責醫療費用。」
王大剛楞了楞,他想起律師給他教的很多拉扯之法,好像都沒用到。
這個老闆出奇的好說話,竟然什麼都願意。
自己還沒發揮呢。
基本沒有按照套路出牌。
一時間他也沒有其他想法,只好憨憨笑道:「老闆您這麼說,那我還有什麼可說的呢。其實我們也不想來鬧事,是實在沒有辦法。我們一家人都等著我這點收入養家餬口呢。
要是我突然身體倒下了,那家裡一切開銷都是問題,更不用說給我自己看病。老闆您是大富大貴的人,肯定想不到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日子多難過。這次您能給我們這個承諾,我們都很高興。我代表大傢伙謝謝您啦。」
說著,王大剛向前重重鞠躬。
比綸魚的禮還大。
綸魚笑開了花。
事情很好處於控制狀態,還沒走得太遠。
算是良好的結局。
「那大家都散了吧,該幹活就去幹活,等下我會去車間看看具體情況,針對性給大家配發保護用品,並且增加現場排風設備,將灰塵都排除車間。至於我沒看到的問題,大家也都可以向公司反饋……米總……」
米小寶急忙道:「綸總,我在呢。」
「我平時很少來公司,你作為公司負責人,要多下基層,能看到問題,並且解決問題。不能只坐在辦公室里當甩手幹部,那我要你這個管理者也沒什麼用。」
綸魚的語氣半開玩笑半正式,驚得米小寶頭上滲出汗珠,他連忙用袖子邊擦汗水邊回答:「以後一定注意,綸總的教訓我謹記於心。」
綸魚這才點點頭,又道:「我今天給大家的承諾也要全部落到你頭上,你下去後要嚴格執行。不要讓我失望,更不能讓大家失望。像老王師傅這樣的事情不允許再出現,必須從源頭要關注到位。」
米小寶連連點頭。
「這樣就好,那其他人先去幹活吧,王師傅,你來下我辦公室,我還有些事情向您請教。」
綸魚笑著對王大剛說。
王大剛受寵若驚,連忙點頭,並協助讓大傢伙回去崗位工作。
等所有人都散盡,綸魚帶著米小寶和王大剛來到他設在水泥廠的辦公室里。
讓米小寶在門外守著。
他帶著王大剛進去,關上門。
綸魚是個很看重享受的人,即使在水泥廠這種小山溝里,周圍都是灰濛濛的,但他的辦公室還是布置的很雅致。
該有的設施都有,並且吩咐每日清潔,要擦拭的乾乾淨淨。
他進了辦公室,背對著王大剛的臉突然變得陰沉起來。
幾步走到辦公桌前坐下來,抬頭,已經是淡漠的蔑視和嫌棄。
「王大剛,你有個女兒在慶城一中讀高二是不是?」
王大剛看到老闆臉色突然變化,心裡一陣忐忑,懦懦回道:「是的,老闆,我家艷華正是在讀高二。」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兒子前些年和人打架,傷了人家一條手臂,人家現在還沒找到罪魁禍首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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