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王大媽送回居委會，把自行車還回去。
張俊平步行著來到農業銀行在王府井的營業部。
二十五萬，在這個時代，那絕對是一筆巨款，即便師父能拿得出來，他又怎麼好意思去找師父張嘴借錢？
想來想去，只能去銀行貸款了。
都說八十年代貸款很容易，且去試試吧。
實在不行，就找個老外，把黑便士賣了。
只是，在國內賣，白白便宜老外，根本賣不上價。
……
八十年代的銀行，沒有鐵柵欄，也沒有防彈玻璃，只有一個挺高的櫃檯，張俊平一米八的身高，櫃檯都能到胸口。
櫃檯裡面坐著的也不是美女，而是穿著藏藍色衣服，帶著套袖的大爺大媽。
沒有電腦，存款取款全部靠紙和筆記錄。
沒有熱情的笑容，但是工作很認真，一筆一划，一絲不苟。
銀行里有幾個人在排隊存款或者取錢，張俊平等了一會，才輪到他。
「同志，我想申請貸款，不知道需要怎麼辦理？」張俊平趴在櫃檯上，客氣的問道。
「你要辦理貸款？哪個單位的？」
「我還沒參加工作，是央美的大學生。」
「那需要你們學校開一個介紹信，說明貸款用途……
這樣，您稍等一下，我讓信貸部的人過來和說吧！」銀行大媽聽到張俊平說辦貸款，很認真的打量了他一眼，態度說不上好，也絕對不壞，解釋的很耐心，怕張俊平不清楚，又聯繫信貸部過來介紹辦理流程。
不一會，一個四十多歲，留著板寸的中年大叔就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
張俊平自己一米八多，加上北方人的骨架比較大，已經屬於膀大腰圓的那一類人了。
這位大叔，同樣一米八多的個子，完全就是虎背熊腰了，加上一臉嚴肅，膽小的看了都不敢大聲說話。
張俊平有些愣神，這位是銀行信貸部的工作人員？
「你就是央美的大學生，想要貸款？」中年大叔一開口嚇了張俊平一跳，只感覺頭皮發麻。
誰能想到，這麼一個魁梧大漢，居然是公鴨嗓。
張俊平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剛才的表現有些不禮貌，趕緊開口說話，「您好，是我要辦貸款。」
「嗯！你貸款用途是什麼？」
「我和學校聯合搞了一個企業，專門為大學生參加社會實踐提供服務的平台。
學校只給政策上的支持，其他的都需要我自己解決。」
「看你很年輕，今年有二十了嗎？」
「二十周歲！」
「不錯，才剛二十，就敢自己搞企業，這份膽魄就值得表揚。
你能說一下你這個企業具體是做什麼的嗎？如何為大學生社會實踐提供服務？
不要誤會，我不是打聽你的隱私，根據國家相關政策，你就是不說，我們也可以貸款給你。
但是，如果你的用途比較有說服力，貸款的額度會大一些，利息也會少一些。」
「我辦的企業叫央美夢工廠，主要業務有三塊，一是利用我們美學上的知識設計家具，然後找木匠師傅製作成家具對外銷售，目前我們已經接到二十多個訂單，訂單總金額兩萬多。
二是給來買家具，又有裝修需要的顧客做室內設計和裝修，就是類似於國外的整屋定製，目前正在進行的一個項目是給東風電視機廠家屬樓做室內裝修。
三是通過居委會聯繫那些孩子喜歡繪畫，或者想讓自己的孩子學習繪畫的家庭提供課外輔導或繪畫啟蒙教育。
未來我們準備擴大到其他大學裡，課外輔導的內容也不再局限於美術，數理化英語都可以做課外輔導。」
「你的想法很不錯，立足於你們自身的優勢，為國家發展做貢獻，這很好，我們銀行可以提供貸款支持。
只是，你的這些我感覺，除了那個生產家具的，購買木材需要用錢，其他都用不到多少資金吧？」
果然人不可貌相，中年大叔看上去像個莽漢，卻長著一顆玲瓏心，張俊平剛說完，那邊就做出了準確的判斷。
「做企業總要有個辦公地點吧？這不剛剛看了琉璃廠的一處院子，感覺非常合適。
正好人家房主想要出國，準備把院子賣了……」
「你貸款是為了買院子？那你是準備以個人名義貸款，還是企業的名義？」
「有區別嗎？」
「肯定有，不過考慮到你是央美的大學生，即便有區別也不會很大。」
「個人吧！我以個人的名義貸款，我這種情況能貸到多少？」
「哈哈哈，這就看你想貸多少了。」中年大叔笑的很豪放。
可是，真的很難聽，像鴨子叫。
張俊平強忍著皺眉的衝動，說道：「一百萬也能行？」
「呃！」中年大叔的笑聲戛然而止。
「一百萬，我這個營業所的信貸部主任可沒有權利批，這得去分行找行長才行。」中年大叔有些尷尬的解釋道。
「那您能給我批多少錢，錢多長時間能下來？」
「我最多只能貸給你三十萬，兩天就能下款。
再多也不是貸不下來，只是需要到分行那邊找行長批，那樣的話，最快也要半個月才能批下來。」
「三十萬……」張俊平嘴裡念叨一句，心裡卻是暗喜，三十萬足夠拿下那套院子了。
卻不知道，那邊中年大叔也在暗喜，正犯愁這個月的貸款任務怎麼完成，沒想到天上掉下個客戶來。
還是最優質的客戶。
這年頭還有比大學生更優質的客戶？
「那利息呢？」
「你是大學生，做的又是這麼一個積極向上的事業，國家有扶持政策，三十萬可以免息。」
離開農業銀行，張俊平感覺像是在做夢一樣，很不真實。
之前那位大媽說的介紹信都沒要，就憑著一張學生證，簽了幾個字，三十萬就貸下來了，還是無固定期限免息貸款。
無固定期限，就是沒有還款期限，你什麼時候有錢什麼時候還都行。
他又和丁主任聊了聊家具廠的未來發展，什麼新式家具，什麼家具生產自動化。
丁主任很熱心的答應幫他申請更高額度的貸款。
這要是黑心一點，貸個幾百萬，上千萬出來……
算了，不想了，自己是社會主義四有好青年，堅決不占國家便宜。
等有了錢，就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