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睡著不知道昨晚的情況,等到起來看到客廳里一客廳的書箱子:「乖孫回來了也,當真夫子搬家——光是輸哦!」
「哈哈哈……」周至笑著將煎蛋面端到外婆身邊,自己那邊也放了一碗:「外婆我回來了,這回的書的確是多了點。」
「聽說乖孫你攻書都攻到省府去了噠,還拿了個省三好?你還沒看到那天你媽回來有好高興。不曉得的還以為撿到什麼金寶卵了。」
「買書好,『美酒釀成緣好客,黃金散盡為收書』噠,買書好。」
「外婆你圍裙收拾停當就過來吃麵吧。」外婆用的是假牙,每晚會收拾乾淨,只需要洗臉不需要漱口,倒是方便。周至於是笑道:「東西一會兒拖我房間去,等我放學回來再收拾吧。」
「前天紫橋也來了,以後你們又有伴兒了。」外婆坐下來端起麵條道:「不過不能一天到晚慕著耍。擊石原有火,不擊乃無煙……底下兩句啥來著,外婆想不起來了。」
「人學始知道,不學亦枉然。」周至翻著白眼:「外婆你這哪裡是想不起來,你這是給我下套呢。」
「真是想不起來,畢竟外婆書讀的少。」外婆還假裝回憶一下,讓自己的演技表達得更加完整:「你們現在的機會好好嘛,浪費了可惜了哇。」
「這事兒吧你得好好教育大頭去。」周至立刻就把蘇大頭表弟給賣了:「我可是很珍惜機會的,外婆我走了,上學去了啊!」
回到夾川中學後,就是重入班級,正常學習,低調得很。
不過徐有志這個月明顯感覺到了辛苦,不光徐有志,別的三個班同樣如此。
尖子生走了之後,以前那種小馬達拖大機器的感覺,特麼又回來了。
好在這回的娃子們爭氣,聽說周至那個省優秀,還是七中副校長出面找了些關係,才順順噹噹弄下來的。
總之是回來了就好,這次帶回來的,不但是優良的學風,關鍵還有新學年的題庫。
日子重新進入正軌,誰都想不到,第一個離開夾川中學的小夥伴,竟然會是閆霄!
老梁整理出的一套《全浸式自由式練習錄像》走通了高層路線,活動出一大筆經費不說,一個體院附屬競技學校的名額輕輕鬆鬆。
於是閆霄又跑來騷擾周至了:「肘子!你要對詠梅負責!」
周至正在給江舒意講解作文立意,閆霄一句話,頓時讓江舒意臉色煞白。
「你龜兒神經病啊?!」周至一見到江舒意那神色,便對閆霄怒不可遏:「高一二班的閆霄同學,把話說清楚!」
閆霄也不客氣,一屁股坐在張辛夷的座位上,對著江舒意擺手:「舒意不要誤會,不是那意思。」
「那你趕快給老子說清楚是什麼意思!」周至吼道。
「肘子你還不知道?詠梅她想改名字。」
「哦,我知道了,所以你也想改唄?改成兩個一起藏洞洞,躲貓貓那種。」
江舒意噗嗤一下就笑了出來,站起身:「你們聊吧,我去找辛夷和欣欣。」
「那多謝弟……」
「你可給老子閉嘴!」周至嚇壞了,趕緊制止:「說事兒!」
「我這名字已經報上去了,改不了了。」閆宵重新坐了下來:「我的意思是,肘子你讀書多,能不能整個挨邊好聽的。」
「哦,要不叫何漢秋?煙宵微月澹長空,銀漢秋期萬古同。」
「那幹嘛不叫何微月?」
「你要能讓詠梅同意我也沒話說啊。」
「還有沒有別的?」
「好像何詩情也不錯呢,晴空一鶴排雲上,便引詩情到碧霄。」
「晴空一鶴排雲上,便引詩情到碧霄……便引……詩情……到碧霄。誒這個不錯不錯!謝了肘子!」
咻——人一眨眼,全沒了!
應該說,閆霄這其實就是一種對待情感危機的虛妄寄託,他現在得到了去蜀都的機會,卻又開始對高二高三留存的競爭對手們,開始感到擔心起來。
對於周至自己來說,何嘗不是如此,他和江舒意到現在為止,只有過幾次小心翼翼的接觸,滿打滿算,自己這邊,最多只能算是等待,江舒意那邊,有一個後世用慣的話來講,最多算是「友情之上,戀人未滿」。
而且現在這段情感還被江舒意強行下令按了暫停鍵。
而更讓周至納悶的是,按下暫停鍵過後的江舒意,在周至的面前,似乎變得要自在了一些。
這妞可是有前科的,上一世那輕描淡寫的分手,足以讓周至知道,江舒意在感情方面也絕不如她日常表現出來的那樣脆弱,一旦下定決心,那也叫斷舍離,殺伐果斷。
同時還讓周至感到擔心的,是江舒意和自己親近時的反應。
說起來兩人的親近也就兩次,露營時被閆霄鬼故事嚇到那一次,以及從蜀都回夾川,江舒意在車上鼓起勇氣,和自己牽手那一次。
第一次接觸只能算是自然反應,可第二次接觸,卻讓周至事後覺得,可能並不那麼美妙。
壓抑,緊張,膽怯,然後鼓勇而前,這就是當時江舒意伸手到周至手底之前的反應,這似乎和對待心儀男生時的那種嬌羞,激動,有些不一樣。
直到周至開口插科打諢,慢慢調理兩人之間的氛圍之後,江舒意才變得放鬆了下來。
等到最後完全放鬆,卻是自己同意她將兩人關係暫時保持現狀之後,在那以後,江舒意才靠在周至的身上,睡著了。
江舒意心裡一定有什麼事兒,但是周至還在努力去找尋蛛絲馬跡。
在全校所有同學的眼睛裡,周至是感情的主動方,江舒意是感情的被動方。
甚至是江舒意自己都這樣認為。
只有周至自己知道,他其實才是被動的一方,江舒意的每一個小動作,小言語,都會讓他去猜測,猶豫,思量半晌,因為實在是害怕上一世兩人間的悲劇結局再次重演。
可是這樣又無疑給江舒意帶去了壓力,兩人之間的緊張感,直到江舒意主動提出暫停關係緊張之後,才得以緩釋。
其實依舊是江舒意主動,周至被動,但是至少算是保持在了一個相對良好的水平線之上。
上課鈴聲響了,同學們紛紛回到教室。
張辛夷是和葉欣,江舒意一起回來的,見到周至傻子一樣看著江舒意課桌上那篇之前講解的作文出神,不由得輕輕嘆了口氣。
一節語文課上完後,紅姐叫住了準備去操場玩一會兒的張路和周至:「你們倆,等一下!」
「紅姐啥吩咐?」周至擺出一副小桂子公公的模樣。
「別鬧,正事兒!」梁紅說道:「三大球馬上就要開始了,這不閆霄要走嗎,所以今年的二班,可以被我們搞一下!」
「二班也不好對付吧……」張路想了一下:「沒了閆霄,還有方文玉這個大中鋒呢。」
「還有個李強邊後,剩下倒都是充數的。」周至說道。
「所以這就是軟柿子!同時,也是我們把萬年老四從地上撿起來的唯一機會!」梁紅斬釘截鐵:「所以肘子,路路通,是娘們還是爺們,就看你們這一把了。」
「喔唷紅姐你心胸可真大……」
「紅姐你別忘了自己就是……」
還沒說完,周至和張路腦門上就各挨了梁紅一巴掌:「四班那幫畜生不好抵擋,三班實力均衡也不好對付。」
「但是這回有個好處,就是我們一班對上三班四班都是輸,二班對上三班四班還是輸,」梁紅似乎早就算計好了一切:「所以,我們只需要戰勝一個班,二班!」
「還有輸三四班不能輸得太慘……」張路已經手托下巴,琢磨了起來。
「的確有搞頭,我可是大後衛!打三四班我們多配倆後衛,路路通負責中前,我們少輸為敬。」
「打二班,我控中場把文玉看住,剩下個李強要看路路通沒戲,趕緊把球隊組織起來,我有個想法。」
「什麼想法?」梁紅問道。
「是這樣的,其它同學傳球不準是個大問題,但是以前我們都沒有想到一個法子……」
「什麼法子?」
「很簡單一個法子,就是傳到路路通前面啊!」
「啥意思?」梁紅有些整不明白,現在班隊的水平實在是太差,屬於那種菜得摳腳還癮大的類型。
周至取過一張紙來:「你看,這裡是我,這裡是路路通,我得球之後開始帶球朝前走,這時候路路通也開始斜插,這裡繞出空檔,我朝這裡傳球,而不是朝路路通那裡傳,這樣,如果這一片區域是空檔的話,嘿嘿嘿……」
「嗯,我看世界盃歐洲杯就是這樣的打法!哪有呆那裡傻等球到腳底下的!」
「但是這事兒也得練,哪些人報名球隊了?周末組織練習一下。」
……
……
周末,樓下余大爺家,張辛夷,江舒意,葉欣,正在收拾整理,準備將這裡布置成一個學習沙龍。
單放機拖小功放,小房間裡播放著林憶蓮的首張國語專輯《愛上一個不回家的人》。
家裡的書已經給周至搬下來了,不過都堆在客廳里,北門口賣的竹子書架其實還是蠻結實的,現在只需要將書往上碼放就可以了。
周至給了江舒意兩百元,作為布置房間的經費。
客廳里本來就有小茶几,小沙發,還有一張搖椅,現在用小書架圍起來,再擺上個茶盤,就差不多了。
剩下還有三個房間,一間是周至專用的書房,寫作和學習用的;一間是臥室;還有一間,是集體自習室,有一張大桌可以圍著討論課題之類。
不過女生的心思靈巧,於是牆上多了四大天王的彩色畫像;桌上多了花瓶和絹花;周至的一些收藏如傻子金石頭之類,也給擺了出來。
加上天井裡的蘭花,差不多就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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